第151章 ·Maud·(第3/4頁)

他的名字。

時至今日,她仍然沒法在心中念出他的姓名。

克裏斯·泰勒,克裏斯·泰勒,克裏斯·泰勒。

這個名字會讓她的心口與眼眶同時一熱,隨之便流出潺潺的血與淚,而每一滴都如同刀鋒針尖般,帶來無法忍受的痛苦。

他是她的第一個戀人,第一個愛人,第一個老師,第一個父親,第一個願意保護她,也教會了她如何保護自己的人。

在13歲那一年,瑪德用頭巾將自己的金色長發包裹住,換上了偷偷藏起的一套,比她的身材實在是大了太多的男仆衣飾,又不得已穿上了一雙女式皮鞋,懷揣著她平時或偷或撒謊而積攢下的幾千美金,在一個舊金山難得一見的下著大雨的夜晚,來到了克裏斯·泰勒的公寓樓下,等待著他的歸來。

那時候,泰勒是一個25歲,贏得了無數場拳擊比賽,名聲如日中天的重量級拳擊手,如果他如今還活著,名聲不會比約翰·沙利文少,成就不會比詹姆斯·科貝克低。盡管這項運動在當時——乃至於今天的大部分美國領土上是違法的,卻不妨礙無數舊金山的居民癡迷於他每一場精彩的比賽,津津樂道著他的名字,也不妨礙舊金山最負盛名的體育俱樂部下重金聘請他前來擔當教練。就連瑪德的父親,也以與他一同吃了一頓晚飯而感到十分的榮幸,而她就是從自己的父親口中打聽到了對方的住址。

女子拳擊那時剛剛在美國興起,甚至是作為一種獵奇的畸形秀存在,參加的全是一些體形龐大得能在馬戲團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女性。她很清楚她無法加入進行那種比賽的俱樂部,而那樣也太高調,不要說她的母親,就連她的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理,因此她必須低調行事,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的所作所為。

而克裏斯·泰勒,就成了她的目標。

要麽就不學,要麽師從最好的教練。瑪德是如此想著,而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反抗自己的人生,發泄自己的怒氣,並在未來保護自己的手段。

她已經受夠了在那座刷著白漆的大屋中所發生的一切——她的母親是一個如此自我而又幼稚的孩子,她不允許瑪德擁有任何屬於自己的物品,她不允許瑪德為自己做出任何的決定,她甚至不允許瑪德將左邊的頭發綰到耳後,而非她更喜歡的右邊。在安碧拉的眼中,自己的女兒就是一個精美的,僅供玩樂的洋娃娃,穿的衣服,梳的發型,言行舉止,都必須符合自己的喜好,都必須順著自己的心意。一旦瑪德表現出了任何一個孩子都會有的不耐煩,任性,還有脾氣,她就會立刻把女兒丟給洛裏斯,也許是兩三天,也許是一個星期,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半年,等她什麽時候想起了自己還有著這樣的一個玩具,又恰巧在興頭上,她才會吩咐洛裏斯將瑪德帶來與自己見面。

然而,比起那樣的母親,瑪德反而更加痛恨與洛裏斯相處。

還好,一杯適時遞來的熱茶,掩蓋了她濕潤的眼眶,也中斷了她繼續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恐怕那孩子還要一會才能見您,杜蘭小姐,”老奶奶帶著歉意對她說道,“她——呃——正在沐浴,您不介意等待一會吧?”

“當然不介意。”瑪德微笑著回答,沒有詢問對方為何在這樣一個不適宜的時間段沐浴的原因,不必說,那自然是與她的遭遇有關的。

她也做過同樣的事情,盡管她不曾遭到過侵犯。

“那請您稍等一下,我去幫助她更衣。”老奶奶說著,將一盤看起來已經軟趴趴,想必拿出來已經有了一段時日的餅幹放在他們面前,又欠了欠身,便離開了。不願讓自己又接著沉溺在適才的記憶之中,瑪德轉向了艾略特勛爵,“你既然那麽喜歡挖掘別人的過去,”她輕聲問道,“想必你肯定對恩內斯特·菲茨赫伯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對嗎?”

“是的。”艾略特勛爵爽快地承認道,“他父親那一系沒有什麽好說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母親菲麗斯·菲茨赫伯來自於一個奇特的,姓謝潑德的家族——就我查到的資料而言,這個家族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因為各種原因而被關在瘋人院中,就連菲麗斯·菲茨赫伯也被斯塔福德男爵以療養的名義送到了英格蘭北邊的一個村莊中。

“另一半即便沒有瘋癲,壽命也很短暫,幾乎都活不到50歲,便去世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家族中的男性幾乎都有著各種因為暴力行為而被逮捕的記錄,只除了一個,然而或許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警察的緣故。”

“看來,恩內斯特·菲茨赫伯也沒有逃過這被詛咒的命運。”瑪德挑了挑眉毛,說道。

“不僅如此,謝潑德家族因為這種種原因,在菲麗斯·菲茨赫伯的這一代已經變得窮困潦倒,而恩內斯特·菲茨赫伯的父親盡管是男爵的後代,卻也沒什麽出息,是個酗酒成性的賭徒,早就跟自己的父母斷開了聯系。據謝潑德家曾經的鄰居說,他會與自己的妻子結婚,也是由於他不小心讓對方懷孕了,才在不得已之下娶了對方。恩內斯特·菲茨赫伯剛出生沒多久,他的父親就在喝醉後失足掉進了泰晤士河,淹死了。而他直到十歲時,如今的斯塔福德男爵夫人被醫生斷言以後再也無法生育,才被當成繼承人接到了斯溫納德廳,而他在那之前過的生活,簡直悲慘得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