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帳下兩百多人都是你的陪嫁。(第2/11頁)

他勾了勾手,“過來。”

她掖著衣襟,單膝跪在重席上靠近他,衣料垂墜,雪樣的皮膚在不經意間總會露出點端倪來,他借機又大飽一番眼福。

“收拾一下,我命人送你回長安,萬一有了孩子,好安心待產。”說著勾住她的下巴,在那朱唇上親了一記。

她仍舊不願意,“我不走,我要替你找《渡亡經》。再說你失了內力,我得留下保護你。”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最後倒下去,放棄了掙紮。

很高興他還是妥協了,“別擔心,我會好好待你的。你先休息,我去趟王帳,過會兒再回來看你。”一面說,一面羞澀地微笑。遮遮掩掩換好了衣裳,撩起帳簾往外探看,四下無人,連夏官都不在。

她緊了緊蹀躞帶,剛要舉步,他忽然叫住她。她轉頭看,他坐在妝蟒繡堆之間,長發散亂著,神情怪異。她遲疑地倒退兩步,“怎麽?”

他蹙眉道:“你聽,聽見什麽了?”

蓮燈被他弄得有些緊張,側耳凝神,並沒有什麽異常。可是再略等片刻,隱隱有刀戈之聲傳來,人喊馬嘶,仿佛是打起仗來了。

她心頭大驚,再看他,他躍起身飛快穿上了衣袍,喃喃道:“古來兵家必爭之地,背運得很,陽兵未覺,陰戰先起。”

她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他匆匆走來將她往後推了一把,“你在帳裏別動,我出去看看。”

她愈發提心吊膽,沒有聽他指派,執意追了上去。帳外的大軍果然也被驚動了,突襲來得毫無預警,來不及整隊,就地抄起了兵器準備迎敵。

平原上入夜起了薄霧,空氣裏漂浮著細密的濕氣,看遠處迷迷蒙蒙。隆隆的馬蹄與喊打喊殺的聲勢大得震天,仿佛就在眼前。可不知什麽原因,等了片刻依然不見蹤影。眾兵將大感不解,皆面面相覷。

也只是須臾吧,大片的黑影忽然出現,從左右兩側鋪天蓋地奔湧而來,帶起了寒徹肌骨的風沙。眾人大驚,橫刀欲上戰馬,那兩路大軍卻不是沖著他們來的,只是相互對戰,一時戰得天昏地暗。

就像站在陣前看兩軍對壘,甚至刀鋒劃起的氣流都能夠感覺得到,但這些是什麽人?仔細看如在雲霧間,他們的披掛都不是現在的式樣,領上紅綢失了本來顏色,泛起蒼黑。還有那臉,仿佛是泥沙堆積起來的,略有震動就會垮塌。他們一本正經地沖殺,有傷亡,卻不見血,所以這是一群年代不明的陰兵,千百年後還在重現當時戰爭的慘烈。

蓮燈感到害怕,握著金錯刀的雙手簌簌顫抖。畢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鬼,她是純陰血,別人或許只看到朦朧的一片,她竟能夠看清每個陰兵的臉。那是什麽樣的臉,腐朽的,空洞而蒼白的眼珠子,調轉過視線,即便沒有瞳仁,也能感覺到它在看你。

她惶駭後退,越來越多雙鬼眼看向她,那猙獰的五官浮現出虎狼捕殺獵物前的專注和貪婪。忽然一道黑影向她撲來,就如凍了千年的寒冰穿破她的身體,她顫栗著,猛地落進深不見底的冰窖。

他到這時才發現她在他身後,又急又恨厲聲斥責,“誰讓你出來的!”無數的陰兵開始調轉方向,像一架龐大笨重的機器,對準目標,蓄勢待發。

蓮燈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看來問題出在她的純陰血上,恰好的時間在恰好的地方,也許因為他們恰好的情不自禁,召喚起了這些沉睡千年的惡靈。如果是人,她還可以拼殺一下,可這麽多的異類,似乎是無法抵擋了。

一種尖銳的,幾欲洞穿人耳膜的呼嘯聲乍起,儼然鬼怪的喪歌。她眼睜睜看著成千上萬的陰兵向她襲來,那刻絕望了,料想今天在劫難逃,大概是要屍骨無存了。

可是有一道紅光從他結印的雙手間疾射出去,落在地上,形成一道無邊的半透明的屏障,阻斷了那些陰兵的攻勢。他的衣袖在夜風裏獵獵飛舞,沒有回頭,高聲斷喝:“帶她走!”

夏官匆忙上前拉扯她,“座上會想對策的,請娘子隨屬下暫避。”

她慌忙爬起來,心裏丟不下他,但是不能給他增加負擔。跌跌撞撞往相反的方向奔跑,只覺陰風更盛了,簡直舉步維艱。她回身看,陰陽交戰必定是前者勝,定王的人早跑得不見了蹤影,國師身後卻出現了千軍萬馬,幽幽的藍光裏列隊整齊,聽他號令。她想起辰河說過《渡亡經》能借陰兵,可是他內力折損了很多,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會不會被反噬?

她擡頭看天色,天上不見星月。再看前方,塵土飛揚,根本分不清天地。她想上去助他一臂之力,可她不敢,萬一再引起新的混亂,只怕得不償失。她唯有緊盯他的身影,他穿白袍,雖遠也看得清。然而不知怎麽,他的身子忽然矮下去,似乎是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