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她報完了仇,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劫回她的洞窟裏去。(第4/12頁)

他聞言調轉視線,用眼梢乜了她一記,“中原沒有女人邀男人進閨房的習慣,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能共處一室。”

她卻很是坦蕩蕩,“沒關系,國師是長輩,中原也沒有避忌長輩的習慣。”

這句長輩說得國師嘴角一抽,在她心裏他比王朗還要老得多,不是父輩爺輩,恐怕是祖宗那一档的吧!

他沒再表示異議,但是心裏不大痛快。慢吞吞跟她往雲頭觀去,她在前面走著,不時回頭看他一眼,怕他走丟了似的。他別過臉不看她,不喜歡她這種尊老式的體貼。她大概看出來了,小心翼翼問:“國師,你不高興麽?”

他一哂,“有什麽值得高興的麽?”

他總是這樣,似乎永遠帶著挑剔。初見時滿好的,至少很溫和很寬容,越到後來越不對,好像她的存在就是惹他不痛快的,要時時刻刻擺張臭臉,好表示他對她有多不滿。

蓮燈本來自尊心很強,對別人的任何一點不友善都能立刻做出回應,但是國師面前她的自尊心就像水裏的泡沫,戳一下就不復存在了。她練就了刀槍不入的心,因為長輩責怪幾句也沒什麽大不了,國師看她不順眼,一定是她做得不夠好。所以要更加寸步留心,爭取讓他產生一點好感。

雲頭觀在角落裏,漸漸遠離夜市,路上就不那麽亮了。她引他走他們來時的路,先前有盞燈籠插在道旁的,就是為了防止返程時看不清路。可是回到那裏,燈籠還在,蠟卻已經燒完了。

她往下探看,悵然道:“忘了吹滅了……”轉身往他面前遞了遞,“國師把它變亮吧!”

他橫過來一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蠟燭都沒有了,怎麽變亮?”

她原本準備提聚星池那晚的,他揮揮衣袖燈籠不就亮了嗎,現在法術卻不靈了……想想還是作罷了,免得又惹他生氣。其實蓮燈自己是不要緊的,就算看不清路,她摸黑也能回去。這不是擔心國師腳下沒根底嘛!她掖著袖子嘆了口氣,正傷感,迎面有人打著燈籠過來,到她旁邊往她手裏一塞,錯身走遠了。

她咦了聲回頭望,那人一眨眼就消失了。回想他的衣著打扮,好像是太上神宮的人。她錯愕地看國師,“那位是什麽官?”

國師隨口應了句夏官,說完看她,她把燈籠挑得很低,光線從圈口照上去,一張臉映得鬼魅一樣,紅唇慢慢仰起來,“有人隨身護衛,真好。”

他吸了口氣,“不想讓我拿你當妖捉,就趕緊前面帶路。”

蓮燈忙哦了聲,乖乖轉身引路,自己走得跌跌撞撞全不在乎,只要替國師照亮了腳下就好。

可是她沒領他走正門,轉到一處僻靜的墻根下停住腳,為難地作了一揖,“山門上有小道姑把守,這麽晚了,我帶個郎君回來恐怕惹人非議。道觀是清靜地,總要避諱些的,所以……”她看了看那堵院墻,“我們跳墻吧!”眼看他要發作,提前一步向他合什而拜,“委屈國師了,對不住、對不住。與其被人盤問,倒不如避開她們的視線。我也是為了少些麻煩,絕沒有冒犯國師的意思。”

他想了想也是,君子應時而變,反正他易了容,跳就跳吧!於是給她遞了個眼色,“你先上,本座在後面接應。”

蓮燈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點頭哈腰答應了,恭恭敬敬把燈籠交到他手上,點足一縱,躍上了墻頭。放眼看,幾間靜室裏點著燈,沒有人走動,想必那些小道姑趁著觀主不在,也都偷偷溜出去了。她騰身跳下,手卷喇叭壓聲喊,“好啦,過來吧!”只有風聲陣陣,不見國師動靜。

她有點納悶,難道不告而別了?等了一會兒打算再跳上去看個究竟,他舒展了身形翩翩而至,那弘雅的氣度簡直讓人感嘆,即便是幹著不那麽正當的事,他也是光芒萬丈不可小覷的。

蓮燈像迎接菩薩一樣,堆出無比敬仰的微笑把他迎到身邊。帶他進臥房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當初琳瑯界是何等清幽的住處,相較之下這裏連神宮的馬廄都比不上。

果然他很挑剔,進來之後連坐都不願意坐,一味抱著袖子立在地心觀望。蓮燈尷尬地笑著,“這裏太簡陋了,請國師包涵。”邊說邊抽出藕荷色的帕子來,端端正正攤在席墊上,比手道,“國師坐吧,在外跑了好久,想必累壞了。且歇一歇,我給國師煮茶湯。”

這回他沒有拒絕,斂袍坐了下來,看她燒水刷茶具,忙得團團轉。

其實他不渴,不過習慣了別人為他服務,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環顧一下室內,陳設簡單家具老舊,和他想象中的女郎閨房不一樣。這裏充斥著道教式的簡潔,一桌一椅一櫃,幾乎找不出第四樣東西來。他皺了皺眉頭,“何必非要住在這裏?本座說過太上神宮可以收留你的,就算回去,本座也不會嫌棄你。畢竟你要對本座效忠,本座從來不會為難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