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她報完了仇,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劫回她的洞窟裏去。(第6/12頁)

兩張沒有血肉供養但同樣無暇的臉,放在一起和諧又恐怖。蓮燈從鏡子裏看他,他似乎也在欣賞,對自己的傑作滿意異常。為了逼真盡量隱藏破綻,所以接口做得較隱蔽,一直延伸到有衣服遮蓋的地方。

蓮燈僵了下,他似乎也意識到了,在銅鏡裏和她面面相覷。

“國師……”她囁嚅,“我覺得我們已經扯平了。”

扯平了之類的話是最不能輕易承認的,一旦承認就表示之前所有的協議自動失效,從今往後百裏蓮燈又是自由之身了。國師還沒有享受夠不平等衍生出來的快樂,說結束就結束,哪有那麽容易!

他試圖開解她,“易容時身體有些接觸很尋常,值得這樣大驚小怪麽?做人不能只盯著足前這一小片,眼光要盡量放長遠。就如王朗長年在洞窟裏作畫一樣,為了完成心願,浪費青春也毫不在乎……有種精神叫獻身,你既然拜在他門下,應該對這兩個字很有感觸才對。”

他真是巧舌如簧,薅了她一把,還堅定地說服她這完全是為了實現理想必經的過程。易容確實是她求他的,可也不能這樣隨便就被他摸了吧!蓮燈倒不會因此憤怒,她只是覺得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和他重新商討一番。

“中原的女郎應該很重視這個方面,我雖然不是長在關內,但知道摸一下和看一眼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她仔細盯著鏡子裏的人,慢慢浮起一個微笑,“我看這樣吧,兩件事相互抵消,國師覺得怎麽樣?”

國師認真地斟酌了一下,“如果本座認為相抵得過,不用你說,我自己也會考慮。可如今你的注下得太小了,怎麽同本座遭受的屈辱相比?”

他的言下之意是嫌她本錢不夠,嘲笑她不自量力麽?面具下的臉頓時紅起來,奇怪明明是他不講道理,為什麽蓮燈自己也有種提出非分要求後的難堪?她看看自己胸前,確實不夠大,說抵消簡直有點好笑。可她畢竟是個姑娘,不能白白這樣被他輕薄了吧!

“我覺得我們可以再商量一下。”她的聲音變得很沒有底氣,鏡中的兩個人一直保持著曖昧的姿勢,連討價還價都開不了口似的。蓮燈略微讓了讓,“國師賜我一半的解藥吧,另一半我積攢起來慢慢還。”

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語調遺憾,“不是毒,哪裏來的解藥呢!吞下去就是一輩子,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蓮燈絕望了,所以再多的努力都是白費,摸也是白摸,他不肯讓步,她總不能摸回來吧!她垮下了腰,傷心至極,國師扶著她的肩往上提了提,手指繼續在那張面具的邊角遊走,用半帶誘惑的語調安慰她,“本座剛才什麽都沒感覺到,摸了和沒摸一個樣。所以你不用害羞,本座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你不是也說了嗎,和長輩沒什麽好避忌的,這件事過去就忘了吧!不過本座可以作出一點讓步,比方說下次你遇上過不去的坎,本座可以略施援手,你看怎麽樣?”

怎麽辦呢,聊甚於無。蓮燈落寞地說:“另一個要求國師也一並答應吧,辦完事後我想回敦煌。”

他冷了臉,“你什麽都好,就是有個得寸進尺的壞毛病。”

她想不明白,轉過身同他面對面跽坐著,非常真摯地說:“我背叛國師就要腸穿肚爛,我不敢。我會把國師供在心裏的,每天起來默念國師一百遍,把國師的神像畫在壁畫上。國師徒眾遍天下,缺我一個也沒什麽,就放我回去吧!”

他抿起唇,那張假面很鮮煥,但他透過她的新皮囊,依舊能夠看到她的臉。

“我想找個人做伴。”他慢吞吞道,“雖然九色比你聰明,但它是鹿,不會說話。本座寂寞的時候希望有個人能陪著聊聊,這個人不必太精明,能聽得懂話就行。”然後很篤定地點頭,“你正合適。”

這不就是變相說她笨嗎,原來她的智力已經淪落得和九色一樣了。她愁眉苦臉,“我還是覺得之前的提議不錯,我帶你回敦煌,既可以聽你說話,我也不用背井離鄉。”

他對這個話題有些不耐煩,重重捺了她的耳根一下,“這事暫且不必多言,你的仇還沒報完,等你解決了最後的麻煩再來同本座商量。”

蓮燈一聽這話覺得有希望,忽然異想天開把國師娶回家其實也不錯。這麽漂亮的人,每天什麽都不用幹,就坐在那裏讓她看。她可以出去掙錢養家,國師負責貌美如花,這樣的生活想來也是值得期待的。

她兀自盤算,心裏藏不住事,全寫在臉上了。國師不自覺攏了攏衣襟,看她笑得心花怒放疑心有詐,慍聲道:“又在打什麽主意?”

她不能把自己那些想法說出來,要是再惹他生氣,恐怕不止一粒藥丸那麽簡單了。便推說沒什麽,扭身照鏡子,不停在臉頰上撫摸,“真要是長成這樣多好,回頭我去跟轉轉學舞,這張臉比過所還要有用,別說北裏,就是進梨園都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