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惡女（第3/4頁）

陳勉這才松一口氣。

羅曼屏息道：“你不怕我隨口編一個報價？”

陳勉趕緊接過來看，Albert發過來一段語音，他嘿嘿笑了一陣以後，說：“這事往好裏想，說明我們公私分明嘛。該睡就睡、該開就開。”最後安撫他說：“沒事的。讓公關的人盯著點就行了，你別管了。”

那頭笑了：“出來做生意難免要上當——與其上別人的當，不如被你騙。”

公關說：“是老板。”

羅曼說，我要想一想，因為那邊是我朋友牽線的，她是我好朋友也是公司的制片人……

陳勉常年把手機裏的所有聯系人都設為消息不提醒，只有兩個人例外，一是大老板Albert，二是陳凱西。當然，準確地說，陳凱西話太多，吵得他頭疼的時候，他就會把她也設置為“不提醒”來默默報復。

何平立馬理解了：“友誼是無價的，所以得加錢。”

“Albert還是我老婆？”

羅曼在大笑中掛掉了電話。

公關團隊的人在瀏覽聊騷記錄的時候，陳勉就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突然他們喊他：“陳總，您有個消息。”

她撒謊了，跟陳凱西老板見面那天並不太順利，老板表現出相當的猶豫，他說我看了劇本……所以主角是兩個女騙子？

陳勉當然知道不能跟她下場糾纏這種細節，他揮揮手：“你檢查吧。把聊天記錄都仔細盤一遍。”

羅曼趕緊解釋說，故事是這樣的，一個白富美發現自己的相親對象有個炮友，懷抱著好奇心去接近她，沒想到倆人成了朋友。這個炮友是從小縣城來到北京的，平時在交際場上當掮客為生。白富美家破產了，她也被整個上流社會拋棄，而這個縣城女孩愛上了一個拍電影的男人，男人對她說，如果她能拿出三千萬給他拍戲，他就跟她在一起。所以，兩個女孩懷抱著愛、欲望、復仇……很多種復雜的感情，開始玩弄整個上層階級，她們向名流們兜售贗品，但居然沒有人識破……”

“陳總，”公關安慰他說：“這都是小事，咱沒必要跟她計較。”

羅曼看顧老板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趕緊提煉主旨：“主角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正面人物，但兩個女孩走到這一步，其實是很多東西推波助瀾而成……觀眾很容易對她們有同情和理解。而且也諷刺了上層社會的無聊和虛偽……”

“FUCK.”一想到這，他又情不自禁罵了句臟話：“她聊天記錄都是編輯過的，那段對話裏，明明是她先發了露胸的自拍，我才說移下去看看。她刪減得都上下文不通順了，傻逼網友還跟那義憤填膺呢。”

顧老板發出毫不遮掩的哈欠聲。

陳勉把手機乖乖交出去讓公關檢查：“最色情那段她已經發出來了。”

送羅曼出門的時候，陳凱西說：“別灰心。我這邊再加把勁。”

團隊跟他再三確認，女孩手裏還有沒有更“勁爆”的物料，陳勉回想了一下，說沒有吧：“我們倆就相處過……三四次？都是在酒店。我跟她也沒什麽好聊的。”

陳凱西沒有食言，又隔了三天，羅曼收到了她的微信，她簡明扼要地發來了公司的offer：一集12萬，大概是16集的體量，後面再做刪減。4個月時間交第一稿，可以嗎？

陳勉跟他的公關討論了半個小時，決定什麽都不回應。

羅曼先輸入：謝謝你，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二來，“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對陳勉來說是這樣的——太平洋上有座火山噴發了，人們被這種“末日情節”攫取了注意力。

再刪掉，改成：這個條件真不錯！

事情鬧得不算大，一來陳勉不是公眾人物，營銷號搬運八卦的時候甚至屢屢放錯他的照片；

再刪掉，變成一個開心的表情包。

羅曼不敢提陳勉名字的原因也很簡單：三個月前，有一個被“優化”的女員工，在微博上爆料陳勉“利用權力的不對等引誘她發生性關系”。

但最終她什麽都沒有發。因為她此刻正在前往產業園區的路上，只是她的目的地是何平的公司。

十年夫妻，他潛移默化留給她的影響，比想象得更長久。

她突然理解了陳勉為什麽會在被女下屬微博爆料的晚上，對陳凱西始終保持緘默——因為她太好了，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麽下手去傷一顆那麽熱忱的心。

其實她們都知道在笑什麽，這話很陳勉——陳勉以前創業的時候，有了點錢，就滿世界溜達，投資人抗議過，陳勉反問說：“你不覺得一個時時刻刻要老板盯著的公司，才不健康嗎？”

她只能對著周慕孫懺悔——準確地說，羅曼一邊責備自己是“背刺朋友的壞女人”，一邊又滔滔不絕地給自己找借口：“我覺得另外一家公司會更願意認真對待我的劇本，我不想它被隨便扔在角落裏吃灰……我需要一個新的作品……而且我已經在去公司簽合同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