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欲望都市的炮灰們

羅曼說哈？

楊老師只抓住了一個重點：“所以你替他收拾箱子了嗎？”

楊老師的語氣波瀾不驚，但一字一句敲在羅曼心上：“會被男朋友邀請同居的女人，至少會先替他收拾完箱子再吵架。”

羅曼雙手環胸，復述完了早上的對話，然後她裝作輕描淡寫地嘟囔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麽不想跟我同居？”

楊老師遞給羅曼一個小冊子，上面是婚戀必修課的內容，從微信朋友圈的人設打造，到如何跟男神正面溝通，讓他越來越愛跟你聊天（細致入微到連“男神早x了要怎麽安慰他”這樣的話術都有）。

接待她的還是上次那位楊老師，羅曼覺得她確實深諳心理學——她對著虔誠的信徒陳凱西春風化雨，對待她這種臉上寫滿挑釁的“看客”，上來就是一通暴擊：

羅曼正看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偷偷拍照發朋友圈笑話，楊老師突然說：“你可以拿回家去看，但我不建議你來上我們的課程。”

羅曼覺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國貿拜見一下大師。

羅曼不可思議地擡起頭。

一語成讖。

“老實說，你不適合做我們的學員——你這種女孩子我見太多了，條件就那樣，心氣高得很。嘴上嚷著平權，心裏想的是恨嫁；爸媽催婚你說結婚不就是讓女人當奴隸，事實上你想跟高攀對象同居人家都不樂意。你也不用激動，你這樣挺好的——你這種人多一點，我們的學員找到男神的幾率就更高一點。”

她一下子想起——這是她陪陳凱西去國貿上挽回課時添加的客服，那時她跟周慕孫剛認識，她把這個價目表拍給他看，說追男神套餐要16800，他說什麽男神值得花這個錢，她撩撥他說，可能有人為你付過這個錢啊。

羅曼被她解剖得已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還要站起來，款款地拉過羅曼的手：“別浪費錢了，多攢點錢給以後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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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曼不斷告訴自己，打壓也是營銷手段的一種，但她還是被刺痛了。

羅曼早上沒睡飽，一整天都懨懨的，下午她躺在自己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索自己下個月的房租和愛情命運的時候，手機突然閃進來一條微信：

第二天，她又去國貿“朝聖”。因為沒有預約，她被指引到了等待區——環境很舒適，沙發座被不計成本的鮮花簇擁著，但坐在那裏的，是一群愁眉苦臉的女人們。

不知道是為了提防她賴著不走，還是報復她的僭越，周慕孫嘴上說著“剛好司機送完我送你回家”，實質上是逼著她同步出了門。

羅曼以前會笑話她們，但她現在深刻意識到，她跟她們最大的區別，是她舍不得付巨額咨詢和課程費。

周慕孫拉她坐起來，然後自己半跪在地毯上，問：“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想要的情感表達方式，是不斷蠶食另一個人的自我空間？我只能說，我們處在一段seriousrelationship裏，我想要很鄭重地對你，所以我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跟你掰扯這些。但你要我給出一個時間節點，讓我說清楚什麽時候娶你、又什麽時候生二胎……我做不到。我也不覺得有必要。說不定你明天就不喜歡我了呢？”

第三天，羅曼覺得自己有點上癮了。這裏每一個女人都在誠心誠意地反思自己，羅曼簡直有種到了教堂的錯覺。她懷疑自己的心靈也能在這裏得到滌蕩。

羅曼仰頭倒在床上，一聲哀嚎：“或許從來都沒有討論這個話題的好時機。”

第四天，羅曼上午10點就在了。不一會，她旁邊就坐滿了人。羅曼覺得閑著也是閑著，就提議說：“你們要不要看電影？我帶了電腦。”

周慕孫閉了閉眼睛，那種熟悉的名為“又來了”的情緒，他指了指自己攤了一地的行李箱，說你確定這是討論“我們倆未來”的好時機？

所有人都漠然地搖頭。

“那我們以後結婚了怎麽辦？”羅曼仰頭看他：“我們還要分開住？還是你壓根沒想過以後？”

羅曼不解道：“為什麽不？你在這裏痛苦，他也不知道啊。”

“我們倆相處時間很少。我從小就喜歡一個人呆著。只不過年輕時候會想要勉強自己，現在不想了。”

有個膚色白皙長相秀氣的女孩說：“謝謝，但我沒這個心思。”就這麽短短一句話，都沾染了濃重的哭腔。

羅曼迫不及待地打斷他：“那你前妻怎麽回事？”

旁邊的女人碰了碰她的手肘：“你們家那位……也外面有人？”

周慕孫一眼看穿這個蹩腳的借口，所以沒有糾纏於“隔音效果”這種細節，直接說，我不喜歡家裏有其他人。

她搖頭又點頭：“他跟他前女友又聯系上了，他們倆當初就是因為家裏不同意才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