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破人亡(第2/9頁)

“這個姓韋的狗官,我真是一見就來氣!”劉克莊望著韋應奎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宋慈卻是一言不發地愣在原地。他之前向祁老二和白首烏查問時,得知紫草的脖子上有抓傷,想當然地以為抓傷是在前脖子上,卻沒想到抓傷竟是位於後頸之上。一個人遭人勒殺,的確不大可能抓傷自己的後頸,韋應奎雖然查驗草率,但方才這話倒是沒有說錯。

宋慈暗暗思索之時,劉克莊扭頭朝獄道深處望去。他沒有忘記葉籟被關押在司理獄中,既然來了司理獄,那就必須見一見葉籟才行。他拉著宋慈沿獄道而行,很快找到了關押葉籟的牢獄。

葉籟因自認大盜“我來也”的身份,連日來被關押在司理獄中,等候論罪處置。身陷囹圄,而且這一次很難再脫罪出獄,可葉籟依然神情輕松,見宋慈和劉克莊一臉擔心,爽朗大笑道:“克莊老弟,宋兄,幾日不見,怎的這般愁容滿面?”

葉籟戴著重枷,身上多了不少新傷,顯然他這次入獄,又遭受了韋應奎不少折磨。劉克莊道:“葉籟兄,讓你受苦了!你只管放心,我爹在朝中還有不少舊交,我一定會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老弟不必費心,我最初劫富濟貧時,便知道會是這般後果,我從未有過半分後悔。我爹來探望過我,我也叫他不必費心,不用想辦法救我出去。”葉籟頂著重枷,擡起頭來看了看四周,“其實這裏倒也不苦,只是沒酒,總覺得缺了些滋味。”

“我這便去給你買酒!”

劉克莊正要轉身,附近牢獄中忽然傳來獰笑聲,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個驢?的,想要酒,怎麽不到我這裏來拿?”

這聲音一聽便是韓?,他被關押在斜對面的牢獄中,宋慈和劉克莊早就瞧見了,只是一直沒有加以理會。

劉克莊轉頭望去,見韓?沒有戴任何枷鎖,高舉著手臂,很是得意地搖晃著手中的酒瓶。比起周圍肮臟潮濕的牢獄,韓?的那間牢獄卻收拾得極為幹凈,獄床上鋪的不是幹草,而是被褥,還特地擺了一張桌子,桌上擺放著只吃了幾口的上好飯菜。

明明都是因罪入獄,府衙卻專門給韓?安排這等待遇,劉克莊心中甚是不滿,嘴上冷笑道:“韓?,睡得這麽好,吃得也這麽好,看來你是離掉腦袋不遠了吧。”

“要掉腦袋,也是你和宋慈先掉。”韓?笑了起來,“等我明年出來,有你兩個驢?的好看!”

“你殺害蟲惜一事,早就在臨安城中傳開了,你這案子休想糊弄過去,還想著明年出來?”劉克莊道,“你好好在這裏面躺著,繼續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看來你還不知道啊。”韓?笑得更加得意了,“蟲惜是我韓家的奴婢,我這做主人的殺了她,只用關押一年,不是明年出來,那是什麽時候?宋慈,你不是張口閉口大宋律法嗎?難道你連這都不知道?”

劉克莊大為驚訝,轉頭看著宋慈,卻見宋慈面無波瀾,似乎對此早有所料。他不清楚大宋是否有這樣的律法,道:“當真?”

宋慈點了一下頭,道:“韓?所犯之罪,罪不至死。”

劉克莊指著韓?道:“他明明殺了蟲惜,還是一屍兩命,怎麽能叫罪不至死?”

宋慈應道:“大宋刑統有律,主殺奴婢,輕則杖一百,重則徒一年。”

劉克莊一臉的難以置信,道:“殺人償命,不該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他殺害蟲惜,手段何等殘忍,就因蟲惜是個婢女,便只徒他一年,這……這是什麽狗屁刑統?”

宋慈默然不語。他熟知大宋刑統,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能將韓?下獄收監一年,已屬萬分難得,要知道天底下的王公貴胄,殺人犯法而不受懲處的比比皆是,能將權傾朝野的韓太師獨子治罪下獄,哪怕只是短短一年,那也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甚至還要為此賭上身家性命,去吳山南園挖掘韓家的祖墳,才能換來這樣的結果。他知道律法多有不妥,可大宋刑統就是這麽規定的,他又能有何法?他不由得想到了紫草,紫草身為劉太丞家的婢女,一切只能聽憑劉鵲做主,哪怕劉鵲逼得她自盡,也無須為此負任何罪責。想著這些,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劉克莊的胸口如被一塊大石頭堵住,想起自己為了定韓?的罪,不惜與辛鐵柱擅闖太師府掘土尋屍,葉籟甚至為此甘願認罪下獄,換來的竟只是徒一年的結果。韓?的獰笑聲一直響在耳邊,那張狂妄無比的嘴臉一直出現在眼前,他越聽越覺得受不了,越看越覺得惡心,片刻也不願多待,忽然“啊”的一聲大叫,轉身奔出了司理獄。

“克莊!”宋慈望著劉克莊消失在獄道盡頭,沒有跟著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