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位特殊的人證(第4/8頁)

卻聽韓侂胄道:“趙知府,還不快將兇手拿下。”

趙師睪這才道:“來人啊,將兇犯袁朗拿下,打入司理獄,聽候處置!”

韋應奎立刻帶領幾個差役,去到袁朗跟前。完顏良弼冷笑一聲,在袁朗後背上一推,任由府衙差役將袁朗押走了。

公堂外的圍觀人群得知西湖沉屍案的真相,免不了對袁朗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議論紛起。

當著這麽多宋人百姓的面,趙之傑破了西湖沉屍案,將公堂上的趙師睪、韋應奎、宋慈等宋人官員全都比了下去。他面帶微笑,道:“韓太師、趙知府,西湖沉屍案已經告破,本使也該啟程北歸了,告辭!”這一次他沒有再行禮,而是兩袖一揮,便要負手而去。

“趙正使請留步。”宋慈的聲音忽然在這時響起。

“宋提刑還有何事?”趙之傑回頭道。

“西湖沉屍一案,趙正使是於昨夜破案,我也正好於昨夜破案,”宋慈道,“只是我所查到的真相,與趙正使略有不同。”

“哦?”趙之傑道,“有何不同?”

“袁朗雖是兇手,”宋慈搖頭道,“卻也不是兇手。”

此話一出,韓侂胄神色微動,趙師睪愣住了神,原本要將袁朗押往司理獄的韋應奎停了下來,公堂外議論紛紛的圍觀百姓則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一次趙之傑不只是回頭,連身子也轉了回來,道:“宋提刑這話,本使聽不大明白。”

“此案要說明白,只怕費時頗多,恐要耽誤趙正使啟程北歸了。”

趙之傑原定於巳午之交啟程,道:“時候尚早,本使願聞其詳。”

“既然趙正使這麽說了,”韓侂胄道,“宋慈,你查到了什麽真相,只管當眾說來。”

宋慈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宋慈領命。”環看公堂內外眾人,徐徐說道:“西湖沉屍案牽連甚廣,關於此案的種種因由,還要從六年前說起。”

宋慈開頭的這句話,便讓趙之傑皺起了眉頭。

只聽宋慈道:“六年前,池州禦前諸軍副都統制蟲達叛投金國,罪及全家,他有一對孿生女兒,姐姐名叫蟲惜,被罰為奴,妹妹名叫蟲憐,被罰為妓,也就是本案中被發現沉屍於西湖的蟲娘。此案死者雖是蟲娘,源頭卻在她的姐姐那裏。她姐姐蟲惜,原在禮部侍郎兼刑部侍郎史彌遠史大人家中為婢,後來韓太師廣納姬妾,史大人便在半年前將蟲惜送給了韓太師。”他看向韓侂胄,“蟲惜容貌可嘉,韓太師一開始對她很是寵愛,甚至有意納她為姬妾,卻因得知她是叛將蟲達之女,對她生厭,仍只讓她做婢女。再後來,便是這位韓公子,見蟲惜貌美,偷偷與之私通,竟致珠胎暗結,又怕韓太師責怪,於是包下望湖客邸,將蟲惜藏匿在望湖客邸的聽水房,要蟲惜將腹中胎兒打掉。可蟲惜非但不肯,反而要韓公子給個名分。”

宋慈一上來的這番話,並未揭示蟲娘被殺之謎,而是把矛頭直指韓侂胄和韓?,尤其是廣納姬妾和珠胎暗結等語,就如一根根芒刺,刺得韓侂胄和韓?臉色驟變。宋慈卻絲毫不加掩飾,繼續往下道:“臘月十四日夜裏,韓公子約同史大人的公子史寬之,招攬了幾個角妓,一起在望湖客邸飲酒作樂。酒酣之後,韓公子去到聽水房,逼蟲惜喝藥打胎,蟲惜不肯喝,兩人之間發生了爭執。韓公子趁著酒勁,一怒之下,用房中花口瓶將蟲惜擊倒在地,又用花口瓶的碎片捅刺蟲惜腹部,致蟲惜喪命。這殺人的一幕,卻被當晚到望湖客邸作陪的角妓月娘看見了。月娘驚慌失措地逃跑,被韓公子派家丁追趕,最終在蘇堤被追上,推搡之中失足落水,溺死在西湖之中。一夜之間,兩條人命,皆是害於韓公子之手。”

韓?越聽越怒,道:“宋慈,你個驢球的,這些事早就證實是你栽贓誣陷,現下又拿出來說事。你難道忘了,昨天你是怎麽被打入府衙大牢的?別以為你有聖旨在,我就不敢……”

韓?出言不遜,話語中提及聖旨,等同於提到了皇帝,這是公然對皇帝不敬。韓侂胄一拍椅子扶手,韓?知道說錯了話,忙住了口。

宋慈卻是語氣淡然:“韓公子不必動怒,這些事是從夏無羈,還有你的家丁馬墨口中說出來的,是不是栽贓誣陷,眼下未可知之,但這番話確實有不少可疑之處。”他看了看公堂內外眾人,“試想蟲惜懷上了韓公子的孩子,不過想圖個名分而已,與韓公子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可據夏無羈所言,本月初四夜裏,韓公子將蟲娘抓上豐樂樓後,曾對蟲娘提及她的姐姐蟲惜,言語中帶有莫大恨意,原來他之所以處處與蟲娘為難,只是因為他發現蟲娘與蟲惜長得太過相像,是一對姐妹,於是遷怒於蟲娘。韓公子為何對蟲惜懷有這麽深的恨意呢?難道僅僅是因為蟲惜想要一個名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