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位特殊的人證(第2/8頁)

“趙正使這是什麽話?西湖沉屍一案,牽連完顏副使,本府自然要查個清楚明白,以免旁人對完顏副使說三道四。只要這案子查清,蟲娘之死確與完顏副使無關,貴國使團北歸自然無人攔阻。”

完顏良弼怒從心起,瞪視趙師睪:“上次在這府衙之中,當著你的面,早已證實我與此案無關,如今你還來說這種話!”

“案子未結清之前,誰都有可能是兇手。”趙師睪慢條斯理地道,“副使若與此案無關,犯不著這般心急火燎。”

完顏良弼聽趙師睪說來說去,都是在暗指他便是兇手,更加惱怒,正要還口,趙之傑卻道:“副使,今日你我來此,是為偵破西湖沉屍案,揪出真兇,其他的事,無須多費唇舌。”他轉過身,面朝公堂外圍得水泄不通的市井百姓,聲朗音正地道:“本月初五,西湖蘇堤南段,打撈起了一具女屍。死者名叫蟲憐,年方二八,是熙春樓一位剛開始點花牌的角妓,生前被人喚作蟲娘。”目光一轉,落在韓?身上,“據我查問所知,蟲娘首次點花牌是在本月初二,這位韓公子當天前往熙春樓,想點蟲娘的花牌,卻未能點成,由是生怨。初三夜裏,韓公子又去了熙春樓,這一次強行點了蟲娘的花牌,想要當眾羞辱蟲娘,卻又遭他人插手,替蟲娘解了圍,由是更增怨恨。接下來的初四夜裏,蟲娘欲同青梅竹馬的情人夏無羈私奔,途經豐樂樓時,被樓上喝酒的韓公子瞧見了。韓公子派家丁將蟲娘抓上豐樂樓,意圖報復,迫得蟲娘跳窗出逃。韓公子,我說的這些事,都是真的吧?”

韓?冷冷一哼,沒有應話。

“蟲娘跳窗出逃時,正好遇上了乘馬車經過的完顏副使。”趙之傑看向完顏良弼,“完顏副使,當晚你見到蟲娘時,蟲娘是何模樣?”

完顏良弼道:“當時蟲娘從樓上跳下來,摔傷了膝蓋,披頭散發,衣裙被撕破了,半只袖子也沒了,看起來像是剛遭人欺辱過。她神色驚慌,說有人要害她,求我救她。”

“蟲娘被韓公子抓入豐樂樓後,有沒有遭受欺辱,我不敢妄下斷言。”趙之傑道,“但據我所知,蟲娘屍體陰門處有損傷,再加上她逃出豐樂樓時披頭散發,衣裙破裂,她在豐樂樓上的遭遇,可想而知。”

韓?聽趙之傑一上來便說道自己,一直強行忍著,聽到此處,實在忍不下去,道:“蟲娘之死與我毫不相幹,你這金國蠻子,少來……”

“住口。”長時間沉默無聲的韓侂胄,忽然吐出了這兩個字。

韓?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恨恨地瞪了趙之傑一眼。

“趙正使,犬子無知,多有冒犯。”韓侂胄聲音沉穩,“你接著說。”

趙之傑道:“韓太師客氣了。韓公子方才的話,倒也沒有說錯,蟲娘之死確與他無關。當時韓公子派家丁追趕蟲娘,完顏副使故意指錯了方向,讓那些家丁追去了湧金門,完顏副使則將蟲娘藏在馬車上,從南邊的清波門入城,由此讓蟲娘逃過了一劫。可是入清波門時,蟲娘卻突然要求馬車停下,接著便自行下車離開了。蟲娘下車時又是何模樣,完顏副使,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完顏良弼應道,“蟲娘一路上不斷掀起車簾向後張望,生怕有人追來,等馬車到清波門時,她突然要下車。她原本驚魂不定,很是擔驚受怕,下車之時,卻突然笑了,看起來倒很高興。”

“你是說,蟲娘下馬車時,臉上帶有喜色?”

“是啊,她面帶喜色,弄得我好生費解,一直覺得奇怪。”

趙之傑卻微微搖頭:“不奇怪。”

“不奇怪?”完顏良弼不解。

“是啊,人在遭遇困境、身陷絕望之時,倘若突然看見一個深為信賴的人,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能從此人身上獲得救助,臉上流露出喜色,表現出高興,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呢?你說是吧,袁朗。”趙之傑說完這話,目光一轉,看向一直被完顏良弼押著的袁朗。

袁朗一直低著頭,什麽話也不說,哪怕被趙之傑叫到了名字,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趙之傑指著袁朗道:“這位袁朗,是熙春樓的廚役,熙春樓中有一角妓,喚作月娘,與他關系非同一般。蟲娘在熙春樓時,與月娘情同姐妹,因為袁朗與月娘的關系,蟲娘一直將袁朗視作值得信賴的人,兩人之間私交甚好。蟲娘準備與夏無羈私奔時,為了將自己留在熙春樓中的金銀首飾取出來,找到了這位袁朗相助。”他擡起雙手,在身前一環,“這麽一大包金銀首飾,都是經袁朗之手收拾好的,足見蟲娘對袁朗有多麽放心。蟲娘還曾對夏無羈說過,熙春樓中只有袁朗肯真心實意地幫她,還會替她保守秘密,不對鴇母透露她私奔一事。蟲娘對袁朗如此信任,途經清波門時正是因為看見了袁朗,她才會突然面露喜色,自行下車,去尋袁朗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