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屍體身份確定(第2/7頁)

宋慈早就懷疑夏無羈隱瞞了事實,可夏無羈的這番講述,還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他道:“蟲娘有個姐姐?”

夏無羈打得自己臉頰通紅,揩去淚水,點頭道:“小憐還有個孿生姐姐,名叫蟲惜。”

“上次問你時,你為何不說?”

“蟲惜身在韓府,事關韓公子,我……我不敢說……”

“蟲惜為何會在韓府?”

“當年蟲達將軍叛投金國,蟲家坐罪,小憐淪為角妓,蟲惜卻被人買走,成了官奴。當年買走蟲惜的,是史彌遠史大人。蟲惜在史家做了好幾年婢女,後來韓太師廣納姬妾,史大人因蟲惜貌美,便在半年前將她送給了韓太師。韓太師一開始對她很是寵愛,原本有意納她為姬妾,得知她是叛將蟲達之女後,對她疏而遠之,仍只讓她做婢女。蟲惜就是這般進了韓府。”

“蟲娘的金銀首飾,到底是怎麽來的?”

“那些金銀首飾,是蟲惜拿給我,讓我帶給小憐的。”

宋慈眉頭一凝,道:“蟲惜一個婢女,哪來那麽多金銀首飾?”

“蟲惜說是她在韓府勤懇做事所得的賞賜。”

“那她為何要把這些金銀首飾交給蟲娘?”

“她們姐妹二人自小情深,蟲惜不願妹妹沉淪青樓,想把那些金銀首飾交給小憐,讓小憐私下存起來,留作他日贖身之用。蟲惜是婢女,不能擅自離開主家,小憐在熙春樓被看管得更嚴,平日裏出不了熙春樓半步,她們姐妹二人見不得面,這才托我轉交。”

宋慈覺得有些奇怪,道:“這些金銀首飾,蟲惜大可自己存起來,等到攢夠了,再去熙春樓為蟲娘贖身便是,為何要轉交給蟲娘,讓蟲娘自己存起來,豈不是多此一舉?”

夏無羈搖頭道:“我也不知為何。”

宋慈暗暗心想:“韓府雖然富貴,可拿那麽多金銀首飾打賞一個婢女,還是叛投金國的罪將之女,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只怕這些金銀首飾來路不正,說不定如韓?所言,真是蟲惜在韓府偷來的。她怕韓府的人發現,不敢把這些金銀首飾留在身邊,這才托夏無羈轉交給蟲娘。”想到這裏,問道:“蟲惜現下還在韓府吧,你能約她出來,與我見一面嗎?”

“蟲惜早前同我有過約定,每月初五天亮之時,她會在韓府南側門外的大柳樹下等我,把所得的賞賜都交給我。我只有初五才能見到她,平日裏是約不到她的。”

宋慈心下盤算,初五剛過去不久,道:“本月初五,你有去見蟲惜嗎?”

夏無羈點頭道:“去了。”

“是嗎?初四深夜蟲娘不知所終後,你說自己回了望湖客邸等她,那麽初五一早,你該在望湖客邸才對。”

“初五一早我是在望湖客邸,可我沒等到小憐回來,又想起與蟲惜的約定,便去了一趟韓府。望湖客邸與韓府本就離得很近,片刻便能走到。”

“那你見到蟲惜了嗎?”

“沒見到。我天未亮便到了約定的大柳樹下,一直等到天色大亮,韓府進進出出的人多了起來,也沒見蟲惜出現。我惦記著尋找小憐,便離開了。”

“這麽說,蟲惜失了約,沒有出現?”

“是。”

“此前蟲惜可有失約過?”

“上月初五,她也曾失約未至。以往初五一早,我每次去到那株大柳樹下,她都早早等在那裏了。”

“你是說臘月初五,她也失約了?”

夏無羈點了點頭。

宋慈神色微變,略作思索,道:“蟲娘既然有一個親姐姐在韓府,彼此間感情又那麽深,那她不應該離開臨安才對,你騙她私奔,她為何會同意?你和蟲娘之間,當真有琴瑟之好嗎?你要說實話,別再隱瞞。”

“我對小憐一直是真心實意的,但那只是……只是我一廂情願。小憐假裝與我相好,讓我點中花牌,與我私下相處,只是為了從我這裏問得她姐姐蟲惜的近況。”

“所以私奔一說,也是假的?”

夏無羈神色悲苦,道:“是我騙了小憐,說她姐姐很想她,約她初四夜裏在豐樂樓相見,她才沒回熙春樓……”

宋慈早就對夏無羈和蟲娘的關系有所懷疑,也從第一次見到夏無羈起就看出此人性子怯懦,卻沒想到此人竟怯懦到如此地步,在韓?的威脅下,撒謊誘騙蟲娘去豐樂樓不說,還在蟲娘死後編造出這麽多謊言。他語氣嚴肅,道:“初四那晚,蟲娘逃出豐樂樓後,你當真沒有再見過她?”

“宋大人,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那晚之後,我當真沒有再見過小憐,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殺害了她……”

“不管你是不是兇手,在本案查清之前,你都不能離開提刑司大獄半步。”宋慈道,“諸證不言情,及譯人詐偽,致罪有出入者,證人減二等,譯人與同罪。他日需要你做證之時,你再敢有絲毫虛謊之言,當以大宋刑統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