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圖書館員之死(4)(第2/4頁)

楊漫說,這是我大學裏穿的,今天打掃衛生找著了,穿上試了試,沒想到寧寧一看見就哭了,還是大哭,就像那天把她一個人丟家裏那樣的哭。陸行知確實是累了,腦子反應有些遲鈍,努力琢磨著這事兒的意義。楊漫又提示說,脫下來拿走她就不哭了,拿出來她又哭。她望著陸行知,好像要替他把話說出來,又怕他說出來。陸行知想到了,頓時後背發涼,疲勞突然一掃而光,陸安寧看見過兇手的鞋。

第二天,陸行知把鞋拿到了隊裏,給衛崢嶸看。衛崢嶸沒明白,以為是莫蘭案的物證。陸行知說不是,這雙是楊漫的,兇手很可能穿的是這種鞋,寧寧看見這鞋就哭,條件反射了。以她的視線高度,可能兇手的鞋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衛崢嶸沒否定陸行知的推測,拿起鞋看看。鞋的事兒,有個人比較了解,但是衛崢嶸一想起要去見這個人就頭皮發麻。但為了工作,他還是帶上陸行知去找了胡海霞。

胡海霞有個鞋攤,在一個賣雜貨的便民大市場裏。大市場在居民區裏,像個大車間,有一個高高的頂棚,下面攤位混雜,從油鹽醬醋、針頭線腦到廉價服裝、首飾、皮鞋都有。

胡海霞賣的都是不值錢的大路貨,也賣拼錯了字母的阿迪達斯、耐克之類。見到衛崢嶸,她氣不打一處來,但當著陸行知又不好發作,便對衛崢嶸正眼不看,只跟陸行知說話。胡海霞對鷹力鞋倒是門兒清,也有感情,掰著鞋底子說,這是鷹力鞋呀,看質量多好,南都的老牌子,我賣了好多年呢,流行得很,滿大街都是。前幾年鞋廠倒閉了,又甩了一批,南都每家每戶只怕都有這麽一雙!也就是說,想從鞋子找人,基本是大海撈針了。陸行知和衛崢嶸都挺泄氣。旁邊試鞋的一位大媽插話說,我老頭

子就有一雙,穿了十年了,耐磨呀。現在這鞋,動不動就開膠。胡海霞撇下衛崢嶸他們,趕緊維護商

業信譽,跟大媽說,開膠您找我退來!陸行知和衛崢嶸沒別的問題了,便起身告辭。剛走兩步,胡海霞隔空扔過來一句,來了也不給壯壯捎個玩具,心裏真是沒這個兒子!衛崢嶸頓了頓,又覺沒什麽可反駁的,只能低頭跟陸行知走了。

接下來的調查方向,是南都圖書館。他們去前打過了電話,莫蘭的前同事,一位四十來歲的苗大姐接待了他們。今天周末,圖書館正忙,苗大姐找了幾處也沒個方便的地方說話,於是把他們領到了書庫裏。書庫占了大半層樓,一眼望去,幾十排書架,滿滿地碼著各類圖書,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沉靜肅立。

衛崢嶸被書庫的巨大藏書量震撼到了,感嘆說,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書。苗大姐說,外面人多,這兒清靜,你們還是問莫蘭的事兒?衛崢嶸說,對,您盡量回憶回憶。苗大姐說,莫蘭這個姑娘,很內向,不愛說話,但工作認真負責,從沒出過差錯。她父母都是我們單位的退休員工,身體本來就不好,她一出事,她父親當年就去世了。她母親受了刺激,也不太正常了,今年我們還去慰問過,不記事兒了。衛崢嶸問,她有過男朋友嗎?苗大姐說,沒有,她不愛跟人交往,看她年紀也不小了,我們都替她著急,老給她張羅,她就是不願意。

陸行知問,聽說她喜歡偵探小說?苗大姐有些意外,說,不太了解。她回憶著說,莫蘭空閑的時候手裏總是拿本書,埋著頭,記得我有一次看見書名是……《浪漫的告別》?是言情小說吧。陸行知說,應該是《漫長的告別》,雷蒙德·錢德勒寫的偵探小說。苗大姐將信將疑,顯然對莫蘭的這個愛好不大理解,覺得跟她的氣質照不上。

陸行知望著一排排書架,拿下一本,翻到封底,抽出借書卡,看到上面豎排的表格裏有每個借書人的名字和還書日期的小紅章。陸行知眼睛一亮,問苗大姐,你們這裏的書籍是怎麽分類排列的?苗大姐說,按《中圖法》分的。你要找什麽?先查索引吧。陸行知說,這些卡片呢,如果填滿了你們會保存嗎?苗大姐不大明白陸行知的意思。陸行知解釋說,我想看看偵探小說都是誰借的。苗大姐說,卡片填滿了就扔了,沒有保存價值呀。衛崢嶸聽明白了陸行知的意圖,說,你覺得是常來借書的人認識了莫蘭?陸行知點頭說,喜歡同一類書,就有共同的話題。

苗大姐還是不敢相信,這麽大的事兒能在她眼皮底下發生而自己卻毫無察覺。她肯定地講,從來沒見過莫蘭有男朋友,男性朋友都沒有!衛崢嶸說,她有,而且很親密,親密到能給她畫畫。苗大姐不明白,衛崢嶸也沒繼續解釋,畫裸體像的事兒過於私密,況且跟她說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