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圖書館員之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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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女圖書館員莫蘭家晾衣竿裏發現的素描畫像,衛崢嶸同意了陸行知並案的要求,作為“10·18”系列案件的前一案,從南岸區大隊調來了莫蘭案的卷宗和物證,交由專案組統一偵查。

法醫老呂看了莫蘭案的生物痕跡檢驗報告,莫蘭指甲縫裏發現了極少量他人的生物組織,但是並沒有分析結果。1995年負責檢驗的人是白曉芙。衛崢嶸和陸行知去了南大找白曉芙,順便準備將莫蘭的畫像拿給美術系的老師過過眼,肖像畫得挺逼真,像專業人士所為,萬一是美術系畢業的學生呢。

到了南大,陸行知聽霍隊和老朱講過衛崢嶸和白曉芙的往事,這回學乖了,不想當電燈泡,主動提出他去美術系,兩人分頭行動,這樣快一點兒。衛崢嶸瞄了一眼陸行知,沒有反對。

陸行知去了美術系,找到了聯系好的老師。老師拿著莫蘭的畫像端詳了會兒,搖頭說,業余的,應該沒受過專業訓練,你看這個人體比例,還有肌肉線條的表現,應當是自己摸索的吧。但能畫到這個程度,還是有天賦的。陸行知有些失望,問這幅畫是用什麽鉛筆畫的,老師說,應該就是普通的HB鉛筆。老師從筆筒裏抓起一大把鉛筆,都是H系列或B系列的,說,鉛筆軟硬不同,各有用處,HB的一般只用來起稿。

衛崢嶸去實驗室找白曉芙,推門進去就看見白曉芙穿著白大褂,正在試驗台前看顯微鏡。衛崢嶸叫,曉芙。白曉芙擡頭,看見是他,笑了笑,說,你好。衛崢嶸一愣,這招呼打得有些正式。他隨即看見實驗室一角的桌邊坐著個小男孩,十歲左右的樣子,正在寫作業。白曉芙介紹說,這是我兒子,放學早,先來我這兒寫作業,晚上順便在食堂吃飯。她對兒子說,叫衛叔叔。小男孩長得清秀,像白曉芙,禮貌地說,衛叔叔好。

衛崢嶸明白過來,湊到男孩身邊,討好地堆起笑臉,問他叫什麽名字,小男孩口齒清楚地回答說,張山山。衛崢嶸又問他上幾年級,張山山說,三年級。衛崢嶸勾頭看看他的作業說,字兒寫得真整齊。張山山望著衛崢嶸問,你是大學教授嗎?他大概把衛崢嶸當成他媽的同事了。衛崢嶸失笑,從來沒人把他當成過知識分子,更別提大學教授這個級別的,連忙自謙說,我哪點像教授?不是,我是警察。張山山挺認真,實話實說,我看你也不像。衛崢嶸有點兒沒面子。孩子又問,你怎麽沒穿警察的衣服?衛崢嶸說,我是刑警,不一定穿警服。說完又換了孩子的口吻說,怕壞人認出來嘛,好好寫作業。

衛崢嶸踱到白曉芙身邊,拿出莫蘭案的檢驗報告,問,這是你經的手吧?白曉芙打開看了看,說,兩年了都,怎麽又翻出來了?衛崢嶸說,並案了,同一個人幹的。白曉芙吃了一驚,看了兒子一眼,示意衛崢嶸小聲。張山山正往這邊偷看,跟他媽對視了一眼,又低頭寫作業。

衛崢嶸壓低聲音說,指甲縫裏的東西,沒驗出來?白曉芙說,是有極少量皮膚組織,但太少了,我就沒有檢驗。我有數的,驗也沒用,還浪費了物證。衛崢嶸有點兒郁悶。白曉芙又低聲說,我都保存著呢,如果哪天DNA基因檢驗技術成熟了,也許能有結果。她對並案這事兒還將信將疑,問,中間隔了兩年,確定是一個人嗎?衛崢嶸說,這個應該是第一次。

白曉芙留衛崢嶸一起到南大食堂吃飯,衛崢嶸推辭了,有孩子在,他不自在。從南大出來,天已經黑透了,他在路邊小攤隨便對付了一頓。衛崢嶸開著車,走石門路,進了老城平房區,沿著街巷慢慢兜圈子,也說不上有什麽目的,就是巡遊。開著開著,他就感覺不對勁兒。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有一道車燈好像已經跟了他很久,似乎是一輛摩托車發出的。

衛崢嶸拐進一條黑漆漆的小路,馬上熄了車燈,靠邊停了。果然那個車燈也跟著拐了進來,然而在路口就停下了。衛崢嶸沒動,盯著它瞧。對方仿佛也在等待、觀望著,沒有跟進來。過了一會兒,突然車燈熄滅,從後視鏡中消失了。衛崢嶸坐在黑暗中猜度著,有些不安。

陸行知晚上剛到家,楊漫就把他拽進了臥室。陸行知看楊漫精神緊張,臉色發紅,不知道她要幹什麽,想著如果要親熱,他現在有點兒力不從心。楊漫卻不是這個打算,只見她從臥室床底下拉出一個鞋盒,打開了,裏面是一雙紅白相間的舊帆布運動鞋。

楊漫問他,認識什麽牌子嗎?鞋的側面有紅色條紋和一只展翅雄鷹,像被拉長的W。陸行知覺得眼熟,想了想說,前幾年挺流行,就是南都本地產品,什麽鷹,對了,鷹力牌。早些年南都本地電視台整天放鷹力鞋的廣告片,宣稱十年不破,省優部優,要走出國門,征服亞洲。當然這個宏願沒有實現,這也就省內比較流行。雖然價格親民也不算貴,但陸行知也沒穿過,他穿得最多的是解放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