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圖書館員之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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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邊遇害女孩身邊的草莓娃娃,這案件直接並案了。2010年的“4·30”殺人案,現在增加了一個被害人,變成了“4·30”系列殺人案。這對南都市公安系統,尤其對江北分局,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現在科技強大,偵查手段發達,追查這麽緊也沒阻止兇手殺人,簡直是屈辱。

老霍上市局開了個會,大概被捶了滿頭包,回來就叫陸行知過去。陸行知進辦公室時,老霍正在吃巧克力,桌子上已經扔了兩個包裝紙,在吃第三個。壓力太大,巧克力的消耗量有點兒控制不住了。

陸行知幾天沒刮胡子了,短發也早該修了,毛糙糙的,眼裏都是血絲,看上去有些野氣,進門就問,市局什麽指示,給多少時間?霍局說,你別管,按你的節奏破你的案,要處分也先輪到我。陸行知說,世貿會之前吧?說著他把一張手寫的紙拍在霍局辦公桌上。霍局問,什麽?陸行知說,軍令狀,不用到世貿會,一個月之內破不了案,我自動請辭。霍局看著陸行知打了個哈哈,但陸行知沒笑。霍局其實也有點兒勉強,沒什麽心思開玩笑,說,不破案,你辭得了嗎?你放得下這個心,也開出租車去?陸行知說,一個月,有用的線索也差不多盡了,還破不了就是他贏了,我敗了。

霍局突然把巧克力一丟,忽地站起身,罕見地發了火,點名喝道,陸行知!敗的不是你,是她們。人死了,一眨眼就沒人關心了,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這時候,能幫她們的只有警察!要是你陸行知都破不了這個案,南都市就沒別人了!人手不夠,我去給你要,想請誰回來,請去!你敢撂挑子,我天天上你家捶門!陸行知笑了笑,說,謝謝,就想聽你給我打打氣。說完便轉身出去了。霍局被閃了一下,喘呼呼地坐下了。

陸行知走進專案組,老朱馬上遞上資料。江邊遇害女孩的身份證復印件、戶籍登記、指紋档案等都查到了。老朱說,對上指紋了,被害人叫薛紅,本地人,是江陰南路柔柔美發店員工。陸行知倒有些意外,說,這麽快?老朱說,對,那個美發店被抄過,有案底。陸行知明白了柔柔美發店是個什麽性質的店。

他和老朱去了法醫科找老呂,雖然草莓娃娃已經讓他堅信是同一個兇手所為,還是想知道確定的答案。工作台上放著薛紅的遺體,被白布覆蓋著,老呂向陸行知和老朱說明了檢驗結果。他先展示了頸部勒痕—機械性窒息致死,與前幾案作案手法一致;又向他們展示了薛紅身上的傷,說,死者頭部、面部、軀幹四肢有多處皮下出血,軟組織挫傷,肋骨三處骨折,造成了肺出血。這麽說吧,死前她被激烈毆打過,好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老朱提出疑問說,這不像以往的犯罪手法啊,之前哪個被害人也沒讓打成這個樣子,確定是同一個人幹的嗎?

老呂沒正面回答,而是拿出一張分析單接著說,草莓玩具驗過了,上面除了死者的,還有一個人的DNA。老朱問,誰的?老呂拿起一個物證袋,看著陸行知說,她的。物證袋裏面是幾根頭發,袋子上馬克筆寫著“陸安寧”。薛紅被發現的當天,陸行知就去了一趟楊漫那兒,從女兒的梳子上采集了幾根完整的頭發,拿給了老呂。

現在可以確定了,這個草莓娃娃,就是陸安寧三歲時的心愛之物,沒想到十三年後她的DNA仍在。杜梅被殺的那天晚上,兇手把它拿走了。

陸行知和老朱回到專案組辦公室,老朱一眼看見一個身形有些胖的人正跟霍局聊著天,立刻叫,我的天!那人笑眯眯地回過頭來,是老杜。老杜也老了,好像更胖了。老朱上去給了老杜一個擁抱,說,不在美國給你閨女看娃,跑回來幹什麽?老杜說,你說呢,你遮遮掩掩地告訴我案子的事兒,不就是巴望著我能回來?老朱不否認這個意圖,說,哎呀,看你老的,美國的飯不養人啊。

陸行知和老杜握了握手,問,身體怎麽樣?老杜伸出大巴掌,噼噼啪啪在自己身上拍了一個遍,說,沒毛病,就是閑得慌。怎麽樣,能回咱們隊裏嗎?陸行知說,回來就是回了。老杜說,什麽時候上崗?陸行知說,這就上班吧,走訪去。

[H 、雪 張 米出。

一個小夥子,就來了個老大叔!哎對了,老衛也回來了,兩個老大叔,Old Uncle。老杜說,別說英語,我現在聽見英語就反胃。

他們兵分兩路,老杜和老朱去了薛紅家走訪。陸行知叫上了衛崢嶸,去江陰南路的柔柔美發店,詢問薛紅的小姐妹齊莎莎。

江陰南路是條小路,周圍都是老居民區,路邊都是各種小店鋪。衛崢嶸和陸行知開著出租車,沿街尋找著柔柔美發店,邊找邊討論著這次的被害人薛紅。衛崢嶸說,這樣下狠手毆打被害人確實不尋常,和他的慣用手法有出入。陸行知卻說,有變數是好事,說明他不冷靜了。衛崢嶸覺得不大對勁,說,為什麽呢?通常兇手對與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才有這麽大的怒氣吧,現在他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陸行知思考著,說,也有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體力下降,沒控制好被害人,遭到了反抗,把他激怒了?衛崢嶸說,那也沒有留下DNA。陸行知說,也許他留下了,所以才把人丟到江邊,想利用流水洗去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