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圖書館員之死(3)(第3/3頁)

最後陸行知打開手機,給莎莎看曲振祥剪彩的照片,問她認不認識這個人。莎莎辨認了一下,說,這是個大老板吧?要是認識他,我們還用開這個破店嗎?

陸行知和衛崢嶸從柔柔美發店裏出來,就在江陰南路上找了個小飯館,要了兩盤餃子,邊吃邊聊。

衛崢嶸還惦記著剛才陸行知給齊莎莎看曲振祥照片的舉動,提醒陸行知說,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覺得曲振祥犯案的可能性有多大?不等陸行知回答,他又接著指出,曲振祥剛剛被咱們敲打過,這個節骨眼上,除非他是鐵打的神經,或者喪心病狂了,才敢犯案吧。陸行知沒說話。衛崢嶸放緩了口氣說,我也想替郭勝利出口氣。有時候,咱們拼命懷疑一個人,可能就因為知道他是個壞人,犯過罪,該被法辦,但他犯的不一定是咱們要抓的罪。陸行知說,老衛,我懂。有時候拼命懷疑一個人,還因為害怕,怕這個線索丟了,就又回到了零點。衛崢嶸對這種擔驚受怕再熟悉不過,就像在原地繞圈子,當年他都快繞出精神病了。

兩人吃著餃子,陸行知一盤兒掃光了,衛崢嶸才吃了一半。陸行知喝了口水,抽張紙巾把嘴擦了,苦笑了一下說,我怎麽有種預感,薛紅的案子又是個死胡同呢。兇手對咱們的套路太了解了,避監控、反偵察,指紋、DNA……一點痕跡也不留。

衛崢嶸出著神,突然想起了什麽,說,莫蘭案你還記得嗎?陸行知說,卷宗都快背下來了,我現在都不確定莫蘭到底是不是第一案了,不就那張畫嘛,姿勢一樣,萬一是巧合呢?說不定是臨摹的哪一幅外國名畫。衛崢嶸問,莫蘭案的物證現在在哪兒?陸行知說,隊裏。衛崢嶸說,生物物證當年白曉芙冷凍保存了,莫蘭指甲縫裏有極少量皮膚組織,那時候白曉芙說沒有檢驗價值,等DNA技術成熟了,也許能檢出結果。

陸行知忽地站起來了,不等衛崢嶸吃完就結了賬。兩人直奔南大生化系。

白曉芙當年所在的實驗室已經今非昔比,環境好、設備新,到處一塵不染。一位男實驗員在,姓楚,三十多歲,衛崢嶸看著他的面相,大概算了算,12年前,他只怕大學還沒畢業。一問,小楚1998年剛好畢業,那一年對他來說是個節骨眼,所以事情記得很清楚。小楚說莫蘭案那些物證,肯定不在這兒了,白老師出了那個事……去世的時候……

一提到白老師,陸行知注意到衛崢嶸的臉色變了。小楚說,1998年我剛留校。白老師去世,實驗室是

謝老師接管了。然後,到2002年,就跟你們公安系統分割了。那些物證的去向,恐怕得問謝老師。陸行知問他謝老師現在的去向,小楚說,他作為訪問學者去英國了。說著他擡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

又說,這會兒那邊是半夜,可以先發個電子郵件。小楚拿出紙筆,給他們寫了電子郵箱。衛崢嶸呆呆地坐著,看起來有些恍惚。

從實驗室出來,他們一直走到了衛崢嶸的出租車跟前,老衛還恍惚著。他把車鑰匙遞給陸行知,陸行知明白,衛崢嶸正想著白曉芙,就接過鑰匙上了駕駛位。

路上,陸行知開車,衛崢嶸在旁邊沉默地坐著,半晌不發一聲。衛崢嶸很少這樣感情外露,陸行知還有點兒不習慣了,想找話打破一下安靜,就說,2002年,咱們法醫科裝備升級,老呂還差點退休呢,覺得太難了,學不會,沒想到現在成專家了。衛崢嶸望著車窗外向後倒退的街景,沒接陸行知的茬兒,喃喃地開口,說,人的腦子,真是奇怪。剛開始的時候,我一天數不清想起來多少回,睜眼閉眼都是她。我心裏疼得忍不了,就想給自己一槍。就算過上幾年、幾天想起來一回,心裏還是疼得像捅了刀子。現在,一年中有幾回,在醫院裏看見白大褂,會冷不丁閃一下,心裏像堵了塊東西,過會兒也就化了。說實話,她的模樣我都有點兒記不真了,像拍照片拍虛了,知道什麽樣子,但是要仔細去想鼻子、眼是什麽樣,又記不清楚。

陸行知從沒跟衛崢嶸有過個人感情方面的交流,一時有些沒詞兒。衛崢嶸說,1998年我離開警隊,有一半的原因是為她。頓了頓又說,一大半吧。陸行知不知怎麽安慰他好,衛崢嶸回過頭,說,沒想到吧,老衛還有這一面。陸行知艱澀地說,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