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嚴鴿趕到幼兒園的時候,街道的巷口處已經聚集了數千名群眾,人們臉上既驚恐又激憤。盡管荷槍實彈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線,不斷地疏散人群。但退避的人們很快又像潮水似的從四周的街道湧過來,任憑你怎樣驅趕勸阻也無濟於事。幼兒園的周圍是市內氮肥廠生活區,家屬樓密密匝匝的窗口中,不少人探出頭來觀望。更有好事者攀上電線杆和大樹,立在墻垛和樓層高處的平台上,仿佛在觀看一幕恐怖大片,全然不理會一觸即發的危險。

見嚴鴿走下車,群眾自覺地讓開一條道,人群中擠出一個滿面淚痕的老太太,顫顫巍巍拉住嚴鴿的手說:“嚴局長,我的小孫子就在裏邊,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喲,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就不想活了,你可要救孩子們哪,求求你了女菩薩,我給你磕頭啦!”老太太一下子跪下來,身後的一些老人和幼兒園孩子們的家長也跟著跪倒了一片。

幼兒園的大門緊閉著,門口的傳達室成了案件處置的臨時指揮部,晉川讓薛馳介紹情況,梅雪將一副望遠鏡遞到了嚴鴿手中。

望遠鏡的十字對焦線上,清晰(;文;)地映出(;人;)二樓玻(;書;)璃窗內(;屋;)的景況,窗口處不少孩子的腦袋在晃動,咬子正用手抱著一個驚恐萬狀的女孩兒,臉上布滿著得意的獰笑。

薛馳說:“他的兩個袖口處露出兩根電線,分析是觸發式炸藥的引線,共有一個阿姨和三十多名中班的幼兒在他手上,咬子要求我們提供一台車和十萬元現金,揚言說中午十二點送不到就和老師孩子同歸於盡。”

嚴鴿看看手表,已經十一點三十五分,她扭身背過臉把帽子交給梅雪,用手攏了攏頭發,問道:

“狙擊手的位置在什麽地方?”

薛馳指了指幼兒園四周的幾處制高點,回答:“一共八名防暴射手,分前後方向四個組,時刻準備組織精準點射。”

嚴鴿說:“現場由晉川政委代我指揮,沒有我的手語命令,誰也不準開槍,一定要活口!”說完甩門走出了屋外。

有幾只雪白的鴿子從嚴鴿眼前飛起,振翅拍擊的雙翼發出很大聲響。在陽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它們黑色的鉤嘴和紫紅色的細爪,張開的翅膀透射出粉紅色的經絡和血管。鴿子們在幼兒園的樓口處盤旋,而後高高飛起,掠過扣留孩子們的窗口,最後落在樓檐的平台上,開始細細地梳理著它們的羽毛。

“邱建設,我是滄海市公安局長嚴鴿,你把窗戶打開,我要和你談談。”嚴鴿邊喊邊雙手背著向樓下走去。

“啊哈,驚動了嚴局長大駕光臨,不好意思了。沒想到你還能這麽看得起俺這個大流氓,先給你個面子。”咬子把窗戶開了半邊,把手中的一個孩子背朝外放在窗欞上,貼著孩子細嫩的脖子向下喊道:

“我的條件很簡單,用不著談判,答復了就放人,不答復就拉弦!”

“我看你不像個男人,是堂堂男子漢就不該拉著小孩子做擋箭牌,我現在過去,把孩子和阿姨換下來,咱們可以一對一地談嘛。”嚴鴿邊說邊向前走,兩手依舊在後面背著。

“你以為我真是三歲小孩兒呀,你給我站住!再朝前一步,我就把這孩子推下去摔成肉餅!”窗欞上的孩子嚇得哇地哭出聲來,扭過頭驚恐地望著樓下的嚴鴿。

嚴鴿右手在後,揚起了左手,示意手中沒有東西。

“把右手伸出來!”咬子吼道。見嚴鴿迅速在背後把什麽東西換了手,咬子頃刻怪笑起來:“你耍我,你拿槍,我也不是沒有,你給我站住!”說話的當兒,咬子的左手處伸出了那杆雙筒獵槍,對準了嚴鴿。

“你害怕了吧,沒想到在江湖上混這麽多年的咬子,會怕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嚴鴿笑了起來。

“哼,我怕?你打聽打聽我咬子長這麽大,在滄海怕過誰?你把槍給俺扔了,咱們可以談。”咬子揚了揚手裏的槍,再次對準了嚴鴿。

嚴鴿把身後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一包糖果:“你也是當爹的,家裏也有孩子,不能不講一點兒良心,他們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飯,我給他們捎上去。”

“你把兩只手托起來往前走,少給我玩裏格愣!”咬子已經看清楚了,那果然是一塑料袋花花綠綠的水果糖,略微放了心,“你要是耍花招,我就引爆,我這腰裏可整整纏著五公斤梯恩梯,要是惹火了我,滄海市,不,全中國就會鬧出大新聞,你公安局長就得進班房,俺這小命兒算個毬,可你們這幫子臭警察和當官的可就玩完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咬子一陣狂笑,在窗口消失了蹤影,頃刻間,連那群探頭探腦的孩子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