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屋遮風雨,一布遮肚臍(第3/9頁)

走到田埂邊兒,小茹伸手一指,我跟夏新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現如今小麥已經收完了,地裏種了密密麻麻一片的玉米,無邊無際。

陪著我們的老張開口了:“是這兒嗎?上次你給我們指是不是再靠前一些?史老根兒地上吧?”

“那就是了吧。”

小茹說完,腦袋就被她媽狠狠推了一把:“你是不是傻,這麽點兒事兒還搞不清楚,你還能幹點兒啥!”說完朝老張賠笑。

“可能是夜裏黑,孩子緊張,記得就不那麽清楚。”我說。

“您是不知道,這孩子就是傻,平時跟她說個什麽都不吭聲,耳朵聾是假,腦子慢是真。這有什麽分不清楚,一片地一個主兒,沒有分不清楚的。”

“是嗎?”

“那可不是!閉著眼都知道!這孩子又不是不跟我下地幹活兒。喏。”白小菊伸手給夏新亮指,“那邊兒那片瞧見沒有,那兒就是我們家的地。”

“嚯,瞧著不小啊。您一人兒幹的過來嗎?”

“可別提了。”白小菊哭喪著臉跟我訴苦,“他爹走得早,家裏家外就我一人兒,這孩子平常還能搭把手,現在成天賴在床上,一會兒吐吧,一會兒頭暈吧,還有臉嬌氣了!”

“您別這麽說。小茹也是受害人。”

“蒼蠅就不盯那沒縫兒的蛋!”白小菊瞪著女兒罵,“叫她晚上別出去野,不聽啊,野去啊!三天兩頭往趙迎春家鉆!”

小茹低著頭,一聲不吭。

“地裏這活兒哦,你說我這歲數,我還能幹得動幾年!”

“你弟弟呢?”老張問她。

“別提那個沒心肝兒的了!叫他回來收麥子,他推三推四地待在城裏不回來!跟他那些狐朋狗友比跟我親嘞!”

我打斷她的抱怨:“趙迎春是誰?”

“她同學!住在東頭兒!”

我看向小茹,她還是低著頭不吭聲,腳下已經被她用腳劃拉出挺深的圈兒來了。

小茹母女帶我們看完現場就回去了,我跟夏新亮讓老張帶著在玉米地裏轉了轉,無窮盡的玉米葉子迎風而立,風吹過沙沙作響。

回去的路上我問老張那母女倆是怎麽打算的。強奸這種案件,拖過三天報案都不見得查得出痕跡來,別說已經過去五個多月了,其實我們幫不到她們什麽,但人家報了警,我們接警就得出警。

老張擡頭看天說:“還能怎麽辦?白小菊講話讓生,她沒錢給閨女引產。”

李昱剛驚了,問:“怎麽叫沒錢啊,這天大的事兒,那小姑娘才13,生下來怎麽弄啊,她一輩子還長著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小夥子。她家裏頭那個跑車出車禍死了,又沒上保險,沒理賠金可拿,她拉扯著閨女,母女倆就靠種玉米小麥那點兒錢過活,是真沒錢啊。”

“白小菊有個弟弟?”我點了支煙,問老張。

“表弟。也是個阿飛,成天亂竄。倒是趕上收麥子收玉米,一般都會回來幫把手兒。這也不知道上哪兒發財去了,頭前收麥子都沒回來。不過這年頭兒誰指得上啊,誰也指望不上。”

下午我們仨去了趟小茹的學校,找她的好朋友趙迎春聊了聊。趙迎春說沒發現小茹有什麽異常,她經常上她們家去玩兒,大多數時候吃過飯才走,有時也會在她家留宿。通過趙迎春,我們排除了小茹早戀的可能性,小茹沒跟她說過。

問她小茹跟她說起過被人強暴這事兒嗎,趙迎春小小的身軀微微發顫,情緒很激動:“我都氣炸了!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子,什麽事兒都不肯說!這事兒在班上傳開我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拿不拿我當朋友!”

夏新亮好生安慰了她一會兒,告訴她這種事太敏感,小茹性格又內向,不說是正常的,總之是心理輔導那一套。

趙迎春的書包上掛了個椰子樹,夏新亮問:“你喜歡夏威夷啊?”

小姑娘狠狠點了點頭,“對,我跟小茹都喜歡,那海,從雜志上看,可藍可藍了,我們從來沒去過海邊,就特別向往,還約好以後上班掙錢了,一起攢錢去看海。夏威夷不敢想,但青島什麽的,哪怕秦皇島呢,也行。好歹看看藍藍的海。我們這兒啊,除了田,啥沒有,冬天一地麥子,夏天一地玉米,憋屈死了。”

“小茹去找你,你們倆平時玩兒什麽?”

“就一起看看電視啊,看看雜志啊,上上網什麽的。”

“你也經常去她家玩兒嗎?”

“不怎麽去耶,都是她來找我,她不愛跟她們家待著。”

“她跟她媽媽關系不好?”

“也不是吧,她媽老在地裏幹活兒,她們不怎麽說得上話。我們家我爸在市裏跑車,我媽幫我姑姑的農家院兒做腌菜,所以我媽老在家,我倆吃飯也方便。經常我倆在我屋兒裏一待,要麽聊天談心,要麽上網沖浪。我倆連泳衣都買好了,還一起穿著做花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