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合一火葬場)(第3/6頁)

暈暈沉沉地昏睡在酒盞之中,卻又在書青即將離去的時候,輕柔地睜開眼。

他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愁緒,可那愁緒像是飄起來的,尋不到能夠降臨的地方。他明明笑著,眸中卻只有一片漠然。

“書青,半年了...”

書青怔住,愣愣轉頭,望向酒盞之中的殷予懷。

不知為何,他紅了眼眶,連聲音都哽咽起來。

殷予懷沒有看書青,只是從酒盞之中搖晃起身,暈暈晃晃到了窗邊,輕聲笑著,挑起窗。

“書青,已經半年了。”

“半年前,孤答應了你,如今應該算孤做到了吧。”

“孤...”殷予懷聲音忽然頓了一下,望著遠處的眸緩緩垂下。他渾身都是酒香,周圍都是暈暈沉沉的一片,可當他睜開眸時,卻只有一片清醒的落寞。

他在一片酒盞之中,望向書青:“孤半年都沒有去雪院,也沒有提過那個...人,答應你的事情,孤做到了。”

書青握住拳頭,半年前,殷予懷從雪院出來之後,他同殷予懷約定,如若半年內,殷予懷能夠不提那個人一次,不去看那個人一次,他就...他就不再...

書青即使在心中也說不出那幾個字。

可殷予懷記得,但殷予懷也沒有說出那幾個字,只是又是倒了一盞酒,輕著聲音說道:“答應你的時候,孤也以為孤能做到的。”

隨後,殷予懷手中的酒盞一頓,輕笑著望向書青:“可是書青,半年了...”

殷予懷的眼眸中有一種化不開的憂傷,還有一種解脫的釋然。

“書青,孤放棄了。”

“孤好像...真的做不到。”

“孤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忘記了,但是孤,好像真的做不到。”

說著殷予懷從桌上拿起酒盞,輕輕地晃蕩起來。

“孤飲了無數的酒,可是...可是沒有一次...”殷予懷看向滿是空盞的地面,輕聲說道:“沒有一次,醉過。”

殷予懷輕聲說著,他的語氣,格外地柔和。

“書青,孤真的以為孤做得到的。你看啊,孤是這個國家的儲君,孤身上肩負著興亡的重任,孤畢生,都在為之努力。父皇將孤放逐到幽州,孤用了十二年,回到了汴京。又用了八年,才讓儲君之位,不再能夠被動搖一分。可是孤,孤好像...真的做不到。”

殷予懷輕笑起來,卻更像哭泣。

他眼眸中的笑意,混著醇酒,一點點飲入喉中。

隨後酒盞落地,殷予懷搖搖晃晃地走向窗台,像是要縱身而下。

但扶住窗台之際,殷予懷停了下來。

他有些猶豫和遲緩地說出那個他半年來未曾提及過一次的人。

“書青,這半年來,孤從未夢見過...霜鸝。也是,她應該恨極了孤,如何還會入孤的夢,但是書青,她真的...真的好殘忍啊。”

“孤快忘了她的模樣了,孤畫不出她的樣子,怎麽都畫不出。明明孤從小就擅長丹青,可孤,孤就是畫不出她的模樣...”

“書青,孤怕...”殷予懷身子顫抖了起來,手中的酒盞順著窗台而下:“孤怕,日後去見鸝鸝時...該認不出來了,那樣,她應該會更生氣吧。”

殷予懷閉上眸,想起那個春天便會落滿花瓣的小院。

可現在...是冬天了。

書青上前,從窗台將人拉了回來。

書青沉著眸,看著昏昏沉沉的殷予懷:“殿下,你千杯不醉。”

像是刺激到了殷予懷,殷予懷大笑起來:“是,哈——孤千杯不醉,可孤醉過,千百盞酒不曾讓孤醉過一次,那一杯酒便讓孤醉了。”

“孤醉了——說——”

“說...一定許她為妃。”

殷予懷任由昏沉的身子倒在地上:“孤一生說了無數的謊,可這一句,不是假的...可是鸝鸝不會信孤了,她不會信我了。”

昏倒過去那一刻,殷予懷口腔中慢慢彌漫出血。

細長的血痕劃過如玉的臉龐,流入纖長的脖頸。

書青顫抖地將手放上去,去試探殷予懷的鼻息,就在他的手即將要到殷予懷的臉上時,原本昏睡過去的殷予懷緩緩睜開眸,眸中含著清淺的笑意。

“怎麽,認為孤服毒了嗎?”

書青凝神,看著殷予懷唇邊烏黑的血。

殷予懷隨意用帕子擦拭了番,隨後輕聲笑道:“假的,是在哄騙你,只是想看看,你擔心的模樣。”

書青握緊拳頭,一聲“殿下”還未說出口。

就看見殷予懷的眸,緩緩地看向了窗外:“後面的事情,孤已經安排好了。”

書青怔住,看著殷予懷。

書青顫抖著手,甚至不敢問殷予懷,為什麽要說這句話。

殷予懷顯然也沒有等待書青的回應,只是不緊不慢地疊好了染血的帕子。

像是想到了什麽,在書青起身之際,殷予懷輕輕地垂眸。

殷予懷:“向上尋個由頭,孤要去趟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