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秋實(11) 終章(上)(第2/4頁)

從玉和宮中出來,邢姑姑且隨著張斯伯去辦那差事兒,只留得桂嬤嬤隨著星檀往芳宜軒裏回。臨經得承乾宮大門前,那朱門如今早已緊閉,她方叫冉公公開了門,只想著進去看看。

公園中雜草枯萎,卻仍有幾分幽然。院中擺設,花草修剪,卻幾近與以往一樣,似從未變過。再行入來寢殿,還能嗅得熟悉的果木清香。

唯有那暖榻上,似被人睡得久了,還留著些許痕跡。木理溫潤,淡淡泛著油光,該是被人撫摸著許多回了。

她只緩緩落座下來,觸及那暖榻頭的木紋,好似還留著皇帝的溫存。

桂嬤嬤一旁見了,又將主子勸了勸,“這幾年,若非陛下有要事,便會來這間屋子留宿。有時飲著酒,許便在暖榻上睡熟了,奴婢們也不敢多勸。”

桂嬤嬤說著,又嘆了聲氣,“這院裏的東西,陛下也一樣也不讓動。好在娘娘如今都回來了。”

星檀念念著起了身,“也是,如今都回來了。”

從承乾宮中出來的時候,她方想起另一件事兒來,桂嬤嬤這些年守著宮中,該是知道的。

“我記得以前,邢姑姑與張公公雖有些交情,卻也不是那般的情分。怎就跟了張公公?”

她只是記得以往,若要說交情,邢姑姑許和江總管還要好些。而江總管每每與之說話,溫潤至極,即便是不大留心的旁人,許都能看出些許用意。那回在西涼,江公公還特地與人家挑了玉器,也不知送來了邢姑姑手上沒有。

卻見桂嬤嬤往她身邊湊了湊,連說話的聲響都小了幾分:“娘娘有所不知,娘娘當年小產之事,還是邢姑姑叫張公公做了偽證,方全數算在了寧妃和貴妃頭上。邢姑姑也是自那之後,方跟了張公公。”

“奴婢亦曾與她打探過幾回,還是長孫家被流放抄家那日,奴婢與她一道兒飲了些小酒,她方說漏了嘴。道是,那是她最後能為娘娘做的事兒了。”

星檀聽著,只覺心疼,“她又何必?”

雖是她設下的局,卻也只叫邢姑姑將那木匣子送去皇帝手上,讓他知道寧家用心險惡。寧志安傳訛褻汙她的名聲,又要將信國公府都拖下水去,恰巧貴妃與寧妃又動了害她腹中皇嗣的心思,她方落此計策。

卻不想連累得邢姑姑這身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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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夜色降得早,露水深重,秋風微涼。桂嬤嬤升起來炭火,門窗一合,燃起一縷合香,偏殿內便如暖春。

禦膳房送來的晚膳,是江南的口味。星檀原也叫人去問過養心殿,原說皇帝還在議事,許是不能來的。等她用了一半兒,卻聽得外頭有人來報,道是陛下來了。

正要出去迎駕,只將將行到門前,卻被人曳著袖口,扶了回來。

皇帝一身露水,先叫人合上了門,方斥得她一聲,“還亂走什麽?外頭涼。”

觸及他掌心暖著,她方擡手與他取了披風,再將那披風交予了桂嬤嬤掛好,她方拉著人來桌旁坐下。

“還以為陛下果真不來了,只讓他們備了江南菜。”

“無妨,朕陪你用。”皇帝持著她手在桌下未肯放開,只喚了江蒙恩來布菜。

屋內就幾人伺候著,星檀自也好生打量了番江公公,原也是謙謙如玉的性子,做得這等伺候人的事兒,也是人尖兒出挑的,方能被先帝身邊的大總管挑中。

只與皇帝布了幾道兒菜的功夫,人便已退去一旁,雖是垂著眸的,卻似在屋子裏尋著什麽人。

星檀倒也猜到他在尋誰,方借著方皇帝提起林閣老的話頭,試探起來。

“我聽聞林閣老的次子,雖是庶出,品行卻很是端正,原本是娶了賀將軍家的庶女,怎知去年的時候,那夫人身子不好,先一步去了。我自念起邢姑姑,她入宮多年了,伺候過元惠皇後,又侍奉在承乾宮裏許多年。便想著該要為她謀份兒好的官媒。”

她說罷了,方看了看候著一旁的江總管。雖是垂著面的,只方身上的自如恍惚一瞬不見了去,只僵著身子杵在那兒,該是果真失了神。

淩燁素來不大過問這些事,這幾年邢倩替他打理這芳宜軒與承乾宮,他也念著人家的功勞,可人是張斯伯的人,他也隱約從哪裏聽得過。只是那對食的事兒,不便拿在台面上說。

他方應允下來,“這些事兒,阿檀與靜太妃商量覺著好,那便讓禮部去辦罷。”

星檀將應了下來,卻聽聞得一旁瓷碗碎地的聲響。側眸只見江公公已跪去了地上,連連認錯,“奴才不慎,打翻了與陛下換來的茶,求陛下輕罰。”

皇帝自並未多怪,免了罰。星檀卻見地上的人,爬了起來,手上還有些發顫。一旁侍奉的婢子已來收拾殘局。她只是不想,一貫八面玲瓏,穩重如斯的人,也會有如此慌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