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後繼(第4/6頁)

“怪不得……”趙玖感慨道。“朕絕了秦會之南歸之路,便是絕了他的路,有此形狀也屬正常。”

“這等小人,擅自勾連天家,離間父子君臣,斬了便是!”馬伸分外不耐,尤其是聽到老上司秦檜的名字後就愈發覺得煩躁……他哪裏還不知道,正是這人往來串聯,給二聖與元佑太後傳遞文書的。

“那王次翁呢?”趙玖又提了一個名字。

這下子,堂中陡然一肅,隨即,許多重臣便面面相覷起來。

而在片刻之後,禦史中丞李光立即朝趙官家嚴肅相詢:“官家,敢問此人又有何為?”

“此人正是資助曹泳之人,曹泳往來幾處,多是他給錢財,並發函往各處求通行暢快。”趙玖平靜做答。“朕看此人履歷,似乎從靖康前便一直反對對南方加稅?”

“是。”李光覺得喉嚨有些發幹。“此人是濟南人,素稱名士,禮部別頭試(官宦子弟避免作弊的復試)第一,早年海上之盟時出知道州,彼時因為燕雲出兵設免夫錢,他便……”

“他便很抵觸,在道州也很不擾民,以此名聲更盛。”趙玖看著手中的一份奏疏,接口以對。“靖康之變後,他留在東南居住,呂相公(呂頤浩)代替李綱主導東南後征辟他做事,他看到呂相公在東南加稅,便直接拂袖而去。後來嶽鵬舉南下平叛,便是他在江西、兩湖之間跑來跑去,指責嶽鵬舉駐兵擾民的……馬卿當時為荊湖北路經略使,應該知道這回事吧?”

“好讓官家知道,王次翁也是愛民心切,心思本意是好的……”馬伸也言語艱難起來。

“是啊。”趙玖面無表情,喟然擡頭。“這等愛民心切、心思本意是好之人,當然對朕這種橫征暴斂,敲骨吸髓也要斂財用兵之君恨之入骨,然後渴求宣仁太後再世,能與民生息……朕剛進來的時候怎麽說來著?”

“官家。”

馬伸沉默不語,李光勉力而對。“此人到底是好心,且有氣節……”

“此舉與杜充何異?!”就在這時,吏部尚書陳公輔忽然怒喝,居然將李光嚇了一個哆嗦,也讓殿中其他重臣詫異側目。“好心!好心!打著好心的名號便可以做這種事了嗎?國家大政早就議定了,六七年沒有變過,就是要用兵,要北伐!前頭在相忍為國,整個朝廷與整個國家在為北伐費盡心力開源節流,他在後頭便是不服,也該止於口舌,守人臣之道才對!如今真做下這種事,如何能留他?!馬尚書,剛剛曹泳你說他擅自勾連天家,離間父子君臣,如今對上幕後主使,你們刑部卻居然沒有說法了嗎?!”

馬伸面色蒼白,幾度欲言,卻幾度語塞,最終,只能在眾人矚目之下勉力而對:“此人牽扯天家,自然是官家做主。”

“陛下,只王次翁一人如此嗎?”陳公輔復又在李光復雜目光中轉向了趙官家。

“怎麽可能就一人?”趙玖哂笑道。“自詡道學名士,主張與民生息,不畏權勢,所謂內裏便是主張議和的,東南多得是,只是說王次翁膽子大些,以至於曹泳這裏能直接確定是此人給了錢而已。而王次翁素來交遊廣闊,許多同類之人總不能都處置了,唯一能確定與王次翁一起見過曹泳的,卻還只有一個範同。”

“此人是秦會之在太學的同年同舍,素來不滿禦營兵重。”馬伸脫口而出,繼而閉目喟然。“請官家自行處置,臣等無話可說。”

“不殺了……”趙玖目光掃過陳公輔、馬伸、李光三人,又看了看安靜無言的其余幾位宰執與尚書,卻是不由在座中失笑以對。“殺了杜充被人記到現在,以至於動輒就有人喊朕居然殺了文臣,國將不國了,何況此人只是介入天家陰私,並無律法條文上的明確違背?這樣好了,王次翁流放朱崖軍(海南),範同去西寧(州青海湖),讓他倆這輩子再聚不到一起……曹泳,還有一個元祐太後身側喚做陳永錫的押班,一並處斬……其余不做牽扯,諸位如何?”

“官家寬宏。”呂好問趕緊適時開口。

其余幾名宰執見狀,也都紛紛表態,李光、馬伸也隨即混在眾人中糊弄了過去。

“大宗正那裏要安慰一下,讓他長子趙不凡入禦營軍中做點正事……”趙玖想了一下,繼續言道。“兵部適當安排下。”

“臣領旨。”

劉子羽第一次開口……這種場合,哪怕是尚書也沒多少機會張嘴的。

“朕注意到本月的國債賣的特別快,年底的大額國債朕準備適當的多發一些。”趙玖復又看了一眼劉子羽身側的戶部尚書林景默,表情有些奇怪,但說的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卿準備一下。”

且說,隨著趙官家釣魚執法破產,但卻一直保持沉默,可能是擔心清洗,所以臘月的國債市場格外火熱……畢竟嘛,國債是抄家不入的……那麽可以想見,即將發行的年底大額國債市場應該也會挺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