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緣由(第4/6頁)

張浚一時苦笑,只能攤手:“呂公相,你所言極有道理,但我什麽都沒做吧?”

“待到事情冒頭就晚了。”呂好問正色嘆道。“有些話遲早要說,不如早說而已……張相公!”

“在呢!”張浚無奈應聲。

“你須記住,你是堂堂樞相,怎麽數都數不出國家前三的重臣,凡事當從國家大局考慮,上體君心,下解矛盾,以調理陰陽,使國家穩妥運行為上,然後才能去想什麽功業、成什麽名望。又或者說,只要你將身上職責弄妥當了,將來國家但有成就,怎麽可能少了你一份殊榮呢?天子將國家托付給你們,恰如原學中最近討論的力與速度一般,忽然不知何處有個加速度,可能是正的,可能是歪的,可能是向後的,可能是向前的,你們該做的,就是不要等這個速度漲起來,便施加反力,將其抵消。”

張浚聽了半晌,一時無可辯駁,但終究是年輕,卻是忍不住相對:“呂相公……你今日言語,與八公山上言語,如何差了這麽多?是你變了,還是官家變了?”

呂好問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搖頭相對:“若說變,這麽長時間,誰不變?但就你我所言之事,官家未變,老夫也未變,只是時局變了、位置變了!彼時國家危殆,官家欲殊死一搏,而老夫歷靖康之事,心灰意冷,更兼有李綱李公相在揚州托後,當然會有那番失態言語。如今國家穩住了大局,官家矢志北伐,重整九州,而老夫也經歷八公山、南陽,還有去年此門托孤之事至此,以這般年紀留於朝中,無外乎是要幫官家穩住步伐罷了……當然會自責於之前數月的失職!倒是張相公,我昔日可以托付你理學文稿,卻不知今日你能否再記住我剛剛說的原學道理?”

張德遠張口無言,只能俯首稱是,說回去一定研習最近的原學章節。

而呂好問教訓了兩個實權相公,卻兀自轉身繼續踱步而去了,眾人慌忙跟上。待出宜佑門,這位公相卻沒有去更南方的崇文院、都堂、秘閣什麽的意思,而是直接轉東華門,獨自出宮去了。

就這樣,暫時不說諸位宰執回去都是什麽思索,只說宮中這裏,夜上三更的時候,景福宮內例行點著一根蠟燭,而獨守空房的趙官家卻難得沒有早睡,只是臥在榻上,聽著外面的蟲鳴等人。

楊沂中辛苦折返,情知躲不過這一遭,卻到底是小心翼翼來報。

“如何?”趙玖見到楊沂中進來,未等對方行禮便脫口而出。

“回稟官家。”楊沂中懇切回復。“此事若想查探清楚,非十天半月不可,屆時中秋大祭早就過了。而若是要辨別清楚其中義民親屬,怕是要等到這次推後的掄才大典以後也說不定。”

“朕既然今日等你在此時,便不是要問這般細致的,總有一些大略數據吧?”披著一件袍子的趙玖在燭光之下束手相對。“朕只要一些大略情況,和大略比例即可……這些總能輕易問到吧?”

“是。”楊沂中情知無可避免,便直接上前報上。“好讓官家知道,依律,凡妓女當入官登記,而臣所查探,入官籍者五百七十八人,多是去年、今年新增的,比之靖康之前近萬人的名冊相差太多。”

“若是相差不多,朕不如再跳一回井了。”

楊沂中假裝沒聽見這句話,只是繼續在榻前陰影中立身介紹:“但實際上,據臣所知,除了官冊之外,城東夜市、酒樓匯集之處,城南蔡河一帶,各有一些不入冊的私妓,具體與官冊比例說法不同,臣著幾名下屬出面,以盤查金人奸細的名義,黑著臉分開問了二三十個正店管事,大約平均了一下說法,在城東繁華之地,應該是一比一不足,也就是每店少則十來人,多則二三十,按正店生意興隆大小來分;而在城南市井之中,不好統計,但公認的是偏多了些……大約與官籍相比是一比二三的樣子。”

“是為了逃稅?城南更窮?”

“是!”

“總數大約兩千左近?”

“是……”

“為什麽朕反而覺得有點少?”趙玖有些不解。“戰亂頻仍,背井離鄉的百姓何止百萬、千萬?東京又是天下最大城市……”

“官家。”楊沂中認真相對。“臣問過了,大多數是被直接買賣到富戶家中去了,官家還曾下令在河南、兩淮一帶贖過一回……不過,很多都是賣在淮河以南,所以這個數字就實在是難以查詢清楚。至於京城這裏,臣在一些人那裏也聽來一些別的言語,說是官家尚簡樸,惡太上道君皇帝昔日遊樂舉止,下面的人便不敢輕易尋歡作樂,大戶人家回來,多也只是在外地購買女婢以避耳目,一時宴飲,都是叫了外賣,或者請了名廚,在私宅宴飲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