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緣由(第2/6頁)

還有劉光世的部屬又如何?

範瓊呢?活剝人皮的範瓊可是正經的官軍,他恰恰是靖康後第一個控制東京城的朝廷軍隊統帥,然後又一路南下,割據襄陽。

有些東西,真的沒法子去深究……忽然醒悟了,出於本能與沖動喊破了,但很快就會沉默,然後不得不將一些東西藏在心底。

真把人喚來問,問一個是朝廷官軍殺的丈夫,再問一個是抗金義軍殺了自己父兄把自己搶走的……怎麽跟人交代?

“但這件事情也不能這麽作罷。”

依舊鴉雀無聲的無名石亭裏,趙玖面色不變,直接翻到這最後一本冊子的末尾,畫押簽名,然後繼續扭頭相對楊沂中。“朕要知道東京城內妓女的大略數量與分布,且去問一問的吧?”

楊沂中終於俯首稱是,並飛也似的逃走了。

“此事暫時這麽處置……但須給這些連名字都找不到的人一個說法。”趙玖合上名冊,復又面無表情看向身前幾位宰執。“弄個無名義烈碑如何?死了成百上千萬人,總該有個碑的。”

“現在不妥。”又是呂好問,這讓趙鼎、張浚二人增添了另一種羞恥感。“官家,此時距離中秋就幾日了,來不及做大碑的,若立小碑不免敷衍。何況,如今只是轉守為攻,是為了穩定人心而為,不是真正祭奠的時候,待北伐之後,收復兩河、平定燕雲,金甌重建之時,再起大碑何妨?”

“總是要有的。”趙玖點點頭,復又搖了搖頭。“但呂相公所言也有理,先定制個顯眼的大的空白牌位吧,禮部安排一下,務必居中安置!”

已經略覺口腔幹澀的翟汝文趕緊應聲。

“今日便這般吧,有事過幾日再說!”交代完了這一點,狀若無事的趙玖揮手示意,乃是要屏退眾人的意思。

呂好問以下,所有人一起拱手行禮,也都和楊沂中一般不做耽擱,匆匆而走。

且不提趙官家攆走群臣後是何心情,也不說楊沂中得了個這般差事要如何處置,只說群臣轉出石亭幾十步外,便再度分流,近臣們往後宮魚塘不遠處、迎陽門內景福宮背面的廂房中而去……那裏是他們在後宮執勤的正經公房,此時雖然躲開官家,但身為近臣卻終究是要在此處候命的;而呂好問以下的那些宰執重臣,乃是乘著夕陽向西出臨華門,再轉向南面,緩緩歸去。

“呂公相是真相公。”

一路上,眾人無絲毫言語,但走了一半,將過宜佑門時,趙鼎卻忽然開口感慨,引得周圍人紛紛微怔。“剛剛若非是呂公相,我等幾乎要無法。”

“確系如此。”李光也感慨了一聲,素來喜歡在這種場合抗辯的他剛剛根本就是整個人陷入一種虛脫姿態,想反駁無法反駁,想阻止無力阻止,只讓他羞慚入地。

“什麽真相公假相公,都是被逼的……”呂好問抄手走在最前面,聞言只是回頭瞥了一眼,便又轉回來邊走邊緩緩說道。“跟官家一般,被逼到這個位置上,不想做也得做,不想說也得說。不過說句實在話,若是趙相公能先說了,我何必再說?正若我們能先說了,其實官家也未必要說那種話的。”

趙鼎半是尷尬,半是無奈:“有些事情真的是想不到的。”

這是天大的實話,其實看今日趙官家的反應,也是忽然想到,純屬意外,所以呂好問只是微微搖頭,便繼續向前。

但不知為何,臨到宜佑門前,他卻又忽然駐足,繼而引得所有人一起駐足。

“趙相公,你今年多大?”呂好問轉過身來,正色相詢。

“四十七。”趙鼎心下警醒,卻又應聲而對。

呂好問點點頭復又看向張浚:“張相公呢?”

“三十五。”張浚有些猝不及防。

“劉相公?”

“四十九。”劉汲趕緊做答。

“陳相公。”

“老夫快六十了。”陳規撚須感慨。“承蒙官家恩遇,只三載前,此生未曾想能位列宰執。”

呂好問懶得理會陳規,只是繼續詢問:“李公?”

“五十三。”李光也不敢怠慢。

“我快七十了。”呂好問微微點頭,肅然而對。“宰執裏,除了張相公年輕些,其余都還算穩重,便是陳尚書、翟尚書也都如此……但諸位知不知道關西那幾位是什麽年紀?”

眾人面面相覷,除了張浚心下警惕外其余人都若有所思。

胡寅、劉子羽、林景默,這三人的具體年紀未必一時清楚無誤,但絕對都比趙鼎要小,而且小很多。

“實際掌兵權的八位帥臣,年紀又如何?”呂好問看到眾人會意,便繼續再問,而不待眾人回答,他便直接揭曉答案。“張伯英最大,四十五;王子華(王德)次之,四十四;韓良臣再次之,四十二;其余自曲大以下,皆未至四旬,嶽鵬舉更是只有二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