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2/6頁)

“從哪裏開始對你好一點?”他目光纏綿,柔聲問她。

“最開始的時候……”

“要如何對你好呢?”

“你是我的哥哥。”她看著他,“我不想恨你。”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淚默默淌著,浸濕了枕頭:“我永遠不想原諒你。”

他彎起了唇角。

芥蒂依舊在,永遠不會消亡。

屋裏的香氣越來越濃,她又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身上衣裳整潔,小雲守著她,看見她醒了:“九娘,你終於醒了。”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怎麽喊都喊不醒,把我們都嚇壞了,去請大夫,大夫說你中了迷藥。”

她只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伸手去摸,痛嘶了一聲,那裏已經敷好了厚厚的傷藥。

小雲有些訕訕的:“我去喊楊夫人來。”

楊夫人進門的臉色極冷,看見甜釀才有了點暖意,趕忙上去扶她:“快躺著吧。”

“跟我回錢塘吧,玖兒,過兩年我們再回金陵來看看。”楊夫人抓住她的手,“我已經把船都準備好了,馬上就能走。”

甜釀慢騰騰從床上起來,走到鏡前,扯開衣裳,抹去胸口的膏藥。

心口紋著一朵小小的青蓮,就是她很久以前,常喜歡繡在她白綾襪口的那個。

楊夫人看見她灰敗的神色,咬牙抹淚:“這種瘋子,簡直無法無天,千刀萬剮也罪有應得,我們不能放過他。”

刑堂之上,三司會審,先已經動了刑,他跪在案下,背後身下已經滲出了淋淋鮮血。

施少連對驗官身死案的罪行供認不諱,最後一刻,他嘴角帶著奇異的微笑:“我指使人,謀害了江都府市舶司張優。”

張優的命案是金陵、江都兩府共審的。

下堂收監時,施少連戴著手鐐,形容落魄,卻正正經經朝張圓拜了拜,黑眸鋥亮:“聽聞張禦史是個孝子。”

張圓神色倨傲,目光冰冷看著他。

“孝子難為啊。”他輕飄飄扔下一句話,任由皂隸拖曳著鐐銬,往監房裏去。

這樁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背後有人來打過招呼,沒有往深裏審,協同審案的提刑官回到家中,脫了官袍,拿著本禮冊翻來覆去的看,長長嘆了口氣。

家中妾室裊裊過來,替他捶背捏肩:“大人衙裏勞累一日,回來就長籲短嘆,有什麽煩惱,倒與妾身說說,妾身替您拿主意。”

“你個婦道人家懂甚麽。”提刑官看她眉眼嬌媚,“倒是有一樁心事,有個犯人私下送了買命錢來,在我面前求個情。雖說生死裁度,或輕或重,都憑一支官筆,只是金陵府那麽多雙眼睛盯著,還要上報刑部,自然要依法行事,不能偏袒兇手。”

這提刑官把此事前因後果都大致說了,那妾室的手慢慢停住,輕輕一聲,唇邊一抹嬌笑:“哦,原來是他啊。”

“月娘這人認識?”

“妾在江都府也過了幾載,和他有過幾面之緣。”妾室道,“依大人意思,那到底是死是活?”

提刑官的目光從厚重禮單上巡過:“雖說是死罪,但又罪不致死……”

年輕妾室噗嗤一聲笑出來:“大人,連我都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您又要心底過得去,又要看官滿意,您就挑個生不如死的地方不就成了。”

提刑官搓手:“我正有此意,那就杖百流三千裏,充軍西北,那邊正是和韃靼打仗,沿途又有疫病,一般人也捱不過去。”

案子一層層報到刑部,果然流放到西北戰亂之地充軍。

雲綺聽到消息,瞬間愣住,問自己的丈夫:“那……還能回來嗎?”

方玉搖搖頭:“也許還有機會,聽說皇上要冊立皇太子,若皇太子冊封,應有大赦,興許能改成徙三十載而還。”

“三十年啊……大哥哥能熬過三十年麽?”

甜釀一病不起,在床上養了半月余,病愈之後,去地牢裏看了他一次。

天氣漸涼,地牢陰冷腐臭,他許是染上了疾,坐在地上嘶嘶喘氣,囚衣血跡斑斑,身上氣味發酸,模樣著實有點狼狽。

施少連倚在壁上,支起一條長腿搭臂,頭微微仰著,一雙深陷的墨瞳默默注視著她,咳了兩聲,嗓音沙啞:“你來做什麽?”

甜釀低頭,將食盒打開,往前推了推:“你吃點東西。”

他隔著柵欄,目不轉睛看著她將吃食端出來,突然探出一只血汙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手下施力,狠狠將她拽過來,語氣狠戾:“過來!我看看你。”

甜釀被他蠻力扯著,肩膀重重一拽,半個身體都撞在木欄上,忍不住輕嘶抽氣。

她忍著痛,咬著唇壁,瞪著眼睛看他。

地牢裏灰蒙蒙的,兩人目光相撞,他的眼神無所畏忌,亮度驚人。

“眼睛怎麽紅了,哭什麽……”施少連輕笑,“你現在開始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