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思我(第2/6頁)

站在台基上往外看,清輝滿地,森冷的一片月色。

“聖人真好!”眉壽突然說,“他從來不叫人失望。”

是啊,他是天底下最嚴苛的人,也是天底下最不守規矩的人。他曾經有負於皇後,同時卻又全身心地愛她。元香笑了笑,“咱們女郎苦作苦,認真論,是世上最有福氣的。”

眉壽道:“可不是嘛!冷落了半個多月,別說是一國之君,就是尋常人家的郎君,還憋不住往府裏領人呢!再瞧瞧聖人,後宮就她一個,是要一心一意和她做正頭夫妻的。這麽慢待著,男人心裏也有苦處。”殿裏又是一聲驚呼,把人嚇了一大跳,“不會出事吧?”

元香清了清嗓子說:“應該不會吧!”她臉上發窘,拉著眉壽快步朝值房裏去了。

案頭的佛像前紅燭泄了大半邊,蠟油淌下來,積滿了燭台下的碟子。偏殿也分裏外間,地罩隔出個後身屋。頂上鏤空雕花橫木上掛著厚重的幔子,後面是彌生日常歇午覺的地方。他闖進來,不問青紅皂白地把她從蒲團上拎起來,一下子就扔到了胡榻上。

彌生不甘心,急欲起身,他下狠勁往下按住了,切齒道:“你再犯倔!再犯倔我就把你綁起來!”

“你要幹什麽?”她真生氣了,也討厭他這樣的做法,“你是強盜嗎?一個皇帝粗手大腳的,你把我當什麽?”

她竟然嫌他粗手大腳?她把他幹晾在那裏半個月,現在嫌他不溫柔?他氣出了心頭血,語氣反倒難斷起來,“要不是趁著今日大典,我還瞧不見你。來了怎麽就走了?走也不同我打招呼,你藐視朕躬,該當何罪?”

他的話裏永遠有種曖昧的味道,以前會讓她臉紅心跳,現在卻只剩厭惡。她力氣上敵不過他,也不想和他爭辯,不過別開臉去不再看他。他是最警敏的人,應該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慕容琤只覺滿腔的相思苦都付諸東流了,她這麽個態度,叫他痛心之余更加失望。她還是不能理解,百年剛死的頭幾天,他知道她心裏難過,並不認真逼她。可她倒好,念起了佛,越發不待見他。他這樣誠心對她,她恨他入骨?原來在她眼裏自己比不上珩,比不上百年,甚至比不上任何人。

他放松了鉗制,平心靜氣道:“我要個孩子繼承大統,生完孩子你想成仙或是成佛,我雙手供你去。”

她下了榻立在地心裏,昏黃的燭火跳動,整個大殿都跟著顫抖起來。她眯起眼,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你要孩子來同我說什麽?采選的日子快到了,到時候有一車的女郎上趕著給你生孩子。”

他似乎難以置信,“我選采女充六宮,你一點也不在乎嗎?我和別人生孩子,你也不在乎嗎?”

她不說話,因為沒法子表達心裏的想法。他來纏她她感到厭煩,他若是真的寵幸別人……單是想想就足以讓人生不如死。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以前以為他登基之後便不會再有阻礙了,可是他殺了百年。

她邁不過自己那一關,她踅過身,長出了一口氣,“陛下有了江山,勢必不缺美人。他日開枝散葉,也在情理之中。”她回過頭淒然看他一眼,“我已經不敢奢求從頭再來了,要我若無其事地繼續和你談情說愛,對不起,我怕我做不到。”

他撐著月牙桌苦笑,“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我殺了百年,你要用一輩子的冷漠來懲罰我?”他從玉帶鉤上解下佩劍扔在桌面上,“上回你來討要虎符,我答應再讓你難過就聽憑你發落的。如今我又傷你一回,你動手吧。”

彌生愕然看著那把劍,“陛下這是存心要我難堪嗎?我哪裏有本事殺你!若是為這麽點小事就要死要活的,當初陛下又何苦費盡心機謀取這天下?”

她字字尖刀插在他心口上,這比殺他好多少?他怒極反笑,“也罷,橫豎恨我了,多恨一些又何妨?脫衣服,朕要你侍寢。”

彌生漲紅了臉,“你有什麽資格要求我侍寢?我是先皇的皇後。”

“鄴宮中的女人,我點了誰就是誰。你是先皇的皇後又怎麽樣?朕要你侍寢,你就得給朕侍寢。要你生兒子,你就得給朕生兒子。”他才說完,發現她居然想逃。他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積攢了那麽久,總有爆發的一天。他奮力地把她扽回來,她還反抗,他氣沖了腦子,反手便甩了她一耳光。

這巴掌打下去,兩個人都傻了眼。彌生沒想到他會動手,捂著臉奇異地望著他。

慕容琤也後悔,後悔之余看到她鄙夷的目光,心裏越發躁起來。

她瞧不起他嗎?再清高又怎麽樣?她是他的女人,這輩子都改變不了。現在還能和他撇清,等有了孩子,看她怎麽頑抗!他多可悲,這世上一向都是女人為鞏固地位用孩子留住男人的心,為什麽到他這裏就變了?他們的角色掉換,他變成了怨婦,虧他還是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