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路(一)

  果然,到了夜裏天氣變得十分惡劣,風大的幾乎可以瞬間讓人的耳朵吹的失去知覺。雖然我們在吃過晚飯的時候也做了最後的加護工作,但是窩在帳篷裏。依然感覺到大風的肆虐,仿佛可以把帳篷一下子吹散。我們躲在角落裏,試圖用自己的體重做最後的加護。這種感覺非常的恐怖,閉上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地獄的深淵。牛角很擔心自己的馬匹,但是現在風刮的那麽狂也沒法往外走。他念著藏語的經文,眼神有些空洞。他時不時的給火堆填上風幹的馬糞,然後用手使勁的搓了搓鹽巴,把鹽巴塊扔進了火堆,過了一回他眼神有些為難,他喃喃的說:“鹽巴沒有作響,看來明天的天氣也不會好啊。”

  漸漸的我像聽到有雨滴打在帳篷上的聲音,一下子雨就噼裏啪啦的砸了下來。我能感覺到在大雨中還夾雜了許多石頭大小的冰雹或者雪塊。大塊大塊的砸在帳篷的頂上。六子縮在最裏面時不時的喝著白酒來提高自身的溫度,白翌還在看地圖,嘴裏念叨著什麽乾坤山水之類的詞。我知道他這是通過先天風水做最後的探察,如果說在阿尼瑪卿山要找到一個只出現在遠古神話中的地宮,那真的是在創造神話了。我盡量避免去考慮可能性,因為真的沒有什麽可能性,但是一旦承認這點,我就會馬上失去繼續活下去的希望。不過六子說白翌所懂得的風水並非是我們現在的風水知識,風水是經過很長時間演變而來的。很多八卦易數的流派傳到後來都已經失傳,其中歸藏、連山這樣的演算法就已經不再有人繼承了。周易成了八卦易數的根本。現在我們看到的最廣的易數演算就是周易,也就是以乾坤為根本的演算方式。風水也是通過這種最後保留下來的易數演算方式所誕生,現在人認為在先秦時期其實風水概念是很單薄的。只是一些很基礎的概念。所以《墨子.辭過》雲:“古之民,未知為富室時,就陵阜而居,允而處。”其實不然,很多的先秦風水都是通過連山易和歸藏易來演算的,所以如果不明固中道理的人根本看不出名堂來。而白翌恰好對這兩種失傳了的演算法十分熟悉,所以這也是我們能夠找到河伯殿唯一的希望。

  我給白翌倒了一杯熱茶,白翌拿下眼鏡,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口說:“還得再走三天的路程,這段路程我們會進入冰川,最好繞過冰川斷裂的地方,否則掉進去就危險了。換好適當的裝備。鑿冰是少不了的。”說完他把眼鏡放入盒子裏,然後搓了搓手說:“這天氣很容易感冒,千萬別著涼了,否則接下去的路根本沒法走。”

  我笑著說:“六子帶了一些防感冒的藥片,我吃了幾片。你放心,這點體質我還是有的。”

  他拍了拍我肩膀,然後準備收拾地圖。我也幫著他把地圖卷好,然後他把那張小型的示意圖塞在口袋裏又喝了一杯茶對著帳篷看得發呆。我問他怎麽了?他回過神對我笑了笑說:“當初我在大學的時候就很喜歡到處跑,現在居然跑到這裏來了,有的時候想想我還真的不適合當一名老師,安定的生活對我來說是一種麻醉劑。”

  我裹了下毯子,周圍的空氣十分的潮濕,卷曲在羊毛毯子裏也無法抵禦這種嚴酷的寒冷。六子縮在睡袋裏已經睡著了。現在大概還不到晚上十點,不過過度的體力消耗讓平日裏那麽能折騰的人也學會乖乖睡覺了。我揉了揉眼睛,帳篷外的風絲毫沒有消停的跡象,不過雨勢小了一些,沒有前面那麽瘋狂了。其實我和白翌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有這種交談的機會,我們雖然十分的熟悉,但是卻也非常的陌生。白翌很少談論自己的過去。這點我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和家裏處的不好,有些問題不是我這個外人能夠多嘴去問的。我扔了一條毯子給他然後對他說:“我就不一樣了,我這個人胸無大志,只知道圖個安樂,從小到大就是這副死德性。對我來說像這樣的奔波倒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從小就能看到那些鬼東西,這讓我感覺我自己像是一個怪胎,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有神經病。不過我奶奶過去說過一句話,她說人活著,有些東西不是用眼睛去看的。影子底下的東西有多少人去注意過。選擇自己看得到的東西去相信還不如選擇自己感覺到的東西去相信來的可靠。”

  他認同的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是啊,有些事情看到了並不是真相……但你真的挺懶的。你也別瞪我,其實我一開始並不是很喜歡你,咳,怎麽說呢……我覺得我和你有著很大的差異。無論是生活方式還是個性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