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親(第2/12頁)

“行,給我五千兩現銀,其余的開成憑信。”

達特庫的眼睛亮了亮,諂媚地笑道:“五千兩現銀倒是沒問題,但其余的要開成憑信,必須要等明天。”

那女人的聲音立時變得尖利:“為什麽?”

達特庫無奈地嘆口氣:“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我沒有這個權限。開九萬五千兩銀子的憑信必須得找我家店主人簽字蓋章才行,所以要等到明天。”

那女人咄咄逼問:“你現在去找他不行嗎?”

達特庫毫不含糊地回答:“不行。”心中暗自好笑:縱使你機關算盡膽識過人,也敵不過一個錢字。現在是你求我,自然得聽我的安排。

那女人沉默不語,波斯香燭的燭芯“噼啪”作響,仿佛是她心中煎熬的聲音。隔了很久,女人才輕輕籲出口氣,低聲道:“就這麽辦吧,明天正午之前,我過來取憑信。”

達特庫忙道:“那我現在就寫張單據給您?”

那女人伸手一攔:“不必,東西我先拿回去,明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達特庫低頭微笑:“這樣也好,您請便。”

女人就像剛才取下首飾一樣,又不慌不忙地將首飾一件件重新戴好,這才起身下樓。達特庫點頭哈腰地將她送到後門邊,門外是條僻靜無人的小巷。那女人正要往外走,達特庫突然往她的手心裏塞了個紙團,極低聲地道:“遇仙樓正月初三就送來的,因為一直等不到您,所以……”

那女人一扭頭,達特庫感到面紗後面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被看得後脖領子直冒涼氣,連忙低下頭。等他再擡起頭,女人的身影已經消逝在小巷的盡頭。

達特庫看看天色已晚,鎖上後門回到店中,正打算也把前門上閂插鎖,門上卻突然響起敲擊聲,響兩下停一停,顯得十分猶豫。達特庫知道又有生意上門了,而且必是個生客,才會不約而至,還這麽心虛。

達特庫“嘩啦”一聲打開店門,頓時吃了一驚。門外站著個人,不是他見慣了的那種喬裝改扮、但仍顯得十分富貴的男女,而是一個叫花子!只見此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全身上下肮臟不堪,臉上也布滿灰塵,根本看不清楚本來面目。

達特庫愣了愣,明白過來,沒好氣地喝道:“呸,呸!我這裏沒有‘送窮’的東西,快滾吧!”

那人聽到呵斥,猶豫著就要轉身,達特庫無心再理他,轉身就要關門,誰知那叫花子怯生生地開了口:“這、這位店家,您……您這裏可收珠寶器物?”

達特庫不由上下打量此人,喬裝改扮也不會扮成叫花子吧?他不耐煩地答道:“要當東西去當鋪,往前走路口西側就有一家。”

叫花子卻不肯罷休,繼續期期艾艾道:“在下、在下便是剛從那裏過來,是他們說不敢收,讓我到您這裏來試試的。”

達特庫來了興趣,他想了想,伸出右手:“什麽東西,拿來我看。”

叫花子探手入懷,哆嗦著掏出個布包,雙手遞給達特庫。達特庫皺著眉掀開臟兮兮的包布,裏面赫然是把紫金色的剪刀!達特庫仔細端詳著這把剪刀,眼睛不由自主地越瞪越大。他見過那麽多珍寶,鑒賞力絕非常人能比,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這把剪刀的材料是產自冰寒之國——勃律的極其珍貴的紫金,刀柄上鑲嵌的更是稀世寶石——枚紅尖晶石,達特庫立即就能斷定,這的確是件罕見的寶物,價值頗難衡量。可是這樣一個叫花子身上,怎麽會有如此珍貴的東西呢?

達特庫飛快地在心裏打了好幾輪主意,這才不露聲色地擡起頭,冷冷地逼視著面前之人,直逼得對方局促不安地垂下腦袋,臉紅到脖子根,達特庫覺得心中有數了,於是慢悠悠地開了口:“東西倒的確是件好東西,至少值五千兩銀子吧。”

“五千兩?這麽多。”叫花子又驚又喜地喊出了聲。

達特庫一聲冷笑:“那是自然,我從來不會欺瞞價錢。不過……你能告訴我,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嗎?”

那叫花子渾身一顫,眼珠轉了轉,才低聲答:“是……祖傳的。”

“祖傳的?”達特庫目光犀利地盯牢叫花子,隔著滿臉黑灰都能看出對方的臉色變得煞白,他冷冷地道,“可惜這東西的年代不算久遠,照我識來,不會出百年。你的這個祖上最多是爺爺輩吧?怎麽才歷三代,就窘迫至此了?”

叫花子埋著頭,一聲不吭。

達特庫存心再激他一激,便再次發出冷笑:“我看這東西來路不明,十分奇怪,莫非是你搶來偷來的吧?”

叫花子大駭,全身都哆嗦起來,劈手過來搶剪刀,嘴裏道:“不、不是搶來偷來的。你……你不要便還給我。”

達特庫哪裏肯還給他,一邊與他推搡,一邊道:“你這叫花子行跡忒可疑,說不定是殺人劫財的都未可知。我要留著這東西去報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