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尼(第3/4頁)

我之前有些擔心艾麗斯的媽媽會反對我跟她交往,你知道,畢竟我們之間隔著別墅區和林蔭大道這樣的鴻溝呢,不過說句公道話,她對我其實很不錯,尤金也總愛跟我挑戰掰手腕。後來我也慢慢喜歡上他了。他這副奇怪的樣子也不是他的錯,他笑起來聲音像頭驢子似的,特別滑稽,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麽。我敢肯定,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上完第三次課的時候,我吻了艾麗斯,還向她求婚。她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回吻了我,所以看樣子還不算太糟糕。在那之後,我們開始了正式的約會,但她再也沒提起過那次求婚。我想她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可我是認真的。鑒於我對她的了解,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勇氣再次向她求婚。

我想艾麗斯跟我交往是對她有益的,不過其他人好像都覺得受益的是我。我們會去本地的迪斯科或者是舞廳跳舞。她用粉色絲綢給自己做了條裙子。她說那顏色叫作“玫瑰灰燼”,可要我說,其實就是粉色。我們也開始有了一些親密接觸,你懂我什麽意思吧,不過也不會太過火。我擔心逼得太緊會把她給嚇跑,畢竟在我眼裏她是個像她媽媽一樣虔誠的教徒。我想在那個年代我們所有人都多少有些信教,不像現在。

去戈爾韋參加賽車那次,我們本有機會可以將親密接觸進行到底的。我們開著我那輛格拉納達去的。我在一家小酒店訂了房間準備住一晚,當然,是分別訂的兩個房間。艾麗斯身上一定有魔力,我居然在三場比賽裏都拔得頭籌。而在這之前,好運見了我從來都是繞道走的。一天結束後,晚餐時我點了一瓶酒(艾麗斯每樣東西都要了第二份)。那時候我對酒還沒什麽研究,只知道有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而紅葡萄酒看上去似乎更上档次,所以我點了菜單上最貴的一瓶紅酒(我已經幾大杯酒下肚,感覺很想揮霍一把)。那傲慢的服務生問我是不是確定。我說,當然。艾麗斯也沒怎麽喝過酒。還沒到半小時,她就已經滿嘴胡話,說她想住在一棟書做的房子裏。令人意外的是,艾麗斯開始變得性感起來,四肢也都軟綿綿的。正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她突然有些放浪地越過桌面摟住我,響亮地吻我。那一刻我已經靈魂出竅,可是服務生走過來說我們影響到其他客人了,氣氛就這樣被他給扼殺掉了。其他客人指的是一對中年夫婦和兩位老太太,我想我們的確是打擾到他們了,可我一點也不在乎。

我們手挽手搖搖晃晃地上了樓。我把她靠在她房間的門上,激烈地擁吻了一番。她問我想不想去她房間過夜。我一丁點要拒絕的念頭都沒有。她倒在床上,把鞋子一只接一只地投向垃圾桶,結果都沒有命中。我的天,她真是太美了。我找了個借口跑到走廊盡頭的浴室裏(好吧,這地方當然跟四季酒店沒法比)。我站到簡陋的淋浴下面,飛快地打上肥皂把自己洗幹凈準備好。我就著生銹的淋浴頭流出的只有一丁點溫度的細流反復沖洗,然後拿一條又硬又薄的浴巾迅速擦幹身體,那感覺跟用砂紙把身上蹭了一遍似的。我披上浴袍準備返回房間。走到樓梯轉角處,我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我的牙齒和嘴唇上沾滿了紅酒的浮渣。吸血鬼德古拉都沒我這樣子嚇人。於是我又以迅雷之勢沖回浴室去找我的牙刷,一不小心踩到了剛才洗澡留下的一攤水,像卡通片人物似的一下子滑倒了,倒下去的同時我抓住洗臉池,然後右手肘著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這一抓把墻上的水管都給拽了下來,水噴得我渾身都是。我的天,疼死我了。當我擡起頭看到酒店管理員和那兩個老太太,才意識到我的浴袍整個敞開著,下半身暴露在外,襠下涼風陣陣,我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更雪上加霜的是,我身上所有的錢都被用來賠償酒店的損失和支付醫藥費了。淩晨3點30分,當我終於回到艾麗斯的房間時,她還原封不動地躺在床上,身上衣著整齊,輕輕打著呼嚕。此時的我疲憊不堪又宿醉未醒,更別提剛剛脫臼又復位的手肘有多疼了,哪裏還能有別的心思。我回到自己房間,難受地睡了一晚。

返程之旅別提有多可怕了。艾麗斯因為自己之前可恥的不當之舉整個人尷尬得一臉通紅,而我因為胳膊受傷沒法開車,於是只好把方向盤交給了她。這一路差點葬送了我對她的愛。我們有五次跟死神擦肩而過。我被嚇得不停地聳起肩膀,差點要永遠放不下來了,直到今天我還時不時回想起金尼加德的那個彎道。那次之後,我們倆的關系有了一個明顯的冷靜期。

一星期後,我跟我朋友格裏說起那一晚在酒店的精彩故事,還給他看了那天酒店的賬單,讓他知道那一晚花了我多少錢。他一聽我點了一整瓶波爾圖葡萄酒,便大肆嘲笑了我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