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膚醫生(第4/10頁)

而另一方面,對於被告一方來說,莫頓先生在為自己做無罪辯護的時候有很大的優勢。莫頓先生富有激情,性格開朗奔放,他深愛著自己的妹妹,而且幾乎受到所有人的尊重,所有人都喜歡他,他天性純良,本質率真,很難讓人想象他這樣的人竟然會去犯罪。他本人對這件事的解釋則是,他當時急於和拉那醫生進行一次正式談話,討論一些非常緊急和重要的跟家庭有關的事項(從他最初開始陳述一直到他陳述結束,他都拒絕提到他妹妹的名字)。他本人倒並不否認這次正式談話很可能涉及一種讓人感到難堪的場面。他聽一個病人說醫生外出了,因此他等醫生回來一直等到淩晨三點,到三點鐘的時候他還是沒能等到醫生,於是他就徹底放棄,回自己的家了。至於說到拉那醫生的死,他說他知道的情況並不比逮捕他的警官知道得更多。莫頓先生一度是死者生前的密友;但是,情勢使然,他這個人又不願提起這些不為人知的情況,這樣就不能不使他的情緒產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有很多事實可以證明他的清白。可以確定無疑的是,拉那醫生在當晚十一點半的時候還活著,好好地待在他的書房裏。伍茲夫人可以發誓,說十一點半的時候她的確聽見拉那醫生本人在說話。現在已淪為階下囚的莫頓先生的朋友們為此爭辯說,很可能那個時候不是莫頓先生一個人在屋裏待著。最初吸引了女管家的那一聲尖叫,以及她的男主人異乎尋常地讓她迅速離去以保持寧靜的不耐煩的態度,似乎都能夠證實當時屋內應該不止一人。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那麽拉那醫生遇害的時間,很可能就在女管家聽見他主人的聲音和麥丁夫人第一次敲手術室的門沒有引起拉那先生的注意之間。但是,如果拉那先生就在這個時間死亡,那麽可以確定阿瑟·莫頓就是無罪的,因為,麥丁夫人是在這之後才在醫生住宅的大門那兒遇見這位年輕的鄉紳的。如果這種假設能夠成立,那麽在麥丁夫人遇見阿瑟·莫頓先生之前,有人是和拉那醫生待在一起的,這個人會是誰呢?還有,這個人想要謀害醫生的惡意動機又是什麽呢?現在,大家都同意這樣一個判斷,如果被告的朋友們能夠對這一點提供出有價值的線索,就能證明被告是清白的,只是要證明被告的清白和無辜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但是,與此同時,公眾也可以公開發表自己的意見——而且,正如公眾所說的那樣——在死者遇害的那個時刻,除了這位年輕的鄉紳來過以外,根本就沒有什麽其他人;而另一方面,有充分的證據和理由可以說明,阿瑟·莫頓先生去見死者很明顯是懷有惡意的。當麥丁夫人第一次敲手術室的門的時候,拉那醫生已經離開了書房去睡覺了,或者也有可能,正如麥丁夫人所認為的那樣,醫生那時候外出了,返回住宅的時候正好發現阿瑟·莫頓先生在等他。而被告莫頓先生的支持者則特別強調以下事實,莫頓先生的妹妹弗朗西斯的照片原來放在書房裏,現在卻被人取走了,而警方搜查她哥哥的房間時卻沒有找到這張照片。然而,這個事實實際上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因為莫頓先生在他被逮捕以前有足夠的時間把照片銷毀。因此,這個案子裏唯一可信的證據——就是那些地毯上留下的泥濘腳印兒了——可是由於這些腳印兒是留在地毯之上的,因而無法進行有效提取,從中也無法得出什麽有益破案的結論來。相反,最能肯定的倒是,如果非要說這些留在地毯上的腳印兒一定是被告留下的,這就有些不近情理了,盡管調查表明,被告當晚穿的靴子上確實沾滿了泥。因為,出事的當天下午下過一場暴雨,所有在雨中走過的人的靴子上都一定沾滿了泥。

以上就是對這個離奇而又頗有些浪漫色彩的系列事件的枯燥無味的陳述,現在,這樁發生在蘭開夏郡的殺人案,已經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了。拉那醫生先祖的來歷不明,他開朗明達的性格特點又讓他顯得超凡脫俗,現在被指控為謀殺犯嫌疑人的那位鄉紳的社會地位,以及案發之前所涉及的那場戀愛和訂婚行為,所有這一切糾結在一起,引起了全國人民濃厚的興趣。整個英倫三島的人們都在談論發生在主教十字村的這樁命案,有許多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對案發事實予以解釋;不過,最保險的說法是,對所有這些解讀這樁離奇特殊的案件的人來說,他們都沒有預料到,案件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所有關注此案的公眾同樣也是始料不及,這樁案件的發展和結局在庭審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在庭審的第二天達到了高潮。在我動筆陳述本案之前,《蘭開斯特周報》已經連篇累牘地對本案做了十分詳盡的報道,現在這些報紙就擺在我面前,因此我就沒有必要再重復敘述了,我在這裏只想講講這個案子的大略情況,不過,在講案子之前,我想說的是,庭審第一天,正是被告的妹妹弗朗西斯·莫頓女士給破案提供了最有力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