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膚醫生(第2/10頁)

第二日早晨——也就是六月四日——拉那醫生去莊園看望了莫頓女士,他們兩人促膝長談了很久,隨後人們發現拉那醫生離開莊園時的神情十分焦慮和緊張不安。莫頓女士一整天都待在她自己的房間裏沒有出來,她的仆人好幾次看到她在抹眼淚兒。在接下來的一星期裏,這個變化的情況在整個鄉村幾乎成為了一個公開的秘密,他們兩人的訂婚泡湯了,拉那醫生的行為表現得極為可恥,他辜負了這位年輕美麗的女士負心而去,莫頓女士的哥哥阿瑟·莫頓說要用馬鞭狠狠地鞭打拉那醫生。至於拉那醫生到底在哪方面辜負了莫頓女士,詳情尚不得而知——大家議論紛紛,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因為這,有人說是因為那,全是瞎議論;不過,眾人觀察到,拉那醫生一定是良心上過不去,感覺自己負罪,因此,他會舍近求遠,到幾英裏之外的教堂去參加主日活動,而不是就近經過利夫莊園莫頓女士的窗下,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避免再次見到這位年輕的女士。與此同時,醫學雜志《柳葉刀》上刊登了一條廣告,廣告內容是要出售診所,雖然沒有提診所具體的名字,但是有人立刻看出要出售的診所就是位於主教十字村拉那醫生的診所,這就意味著拉那醫生已經準備放棄他在這個鄉村所取得的成功了。這就是當時的情形,然而,就在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一的晚上,整個事情又有了新進展,原本只是鄉村裏一件丟人的醜聞,卻最後演變成為一個慘劇,引起了全國人對此事的關注。六月二十一日當晚發生的一切,也就是引起整件事情起大變化的事實顯得頗為離奇,引人注目,要把這件事說清楚,就必須關注許多細節。

經常住在拉那醫生房子裏的就是他的女管家,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上年紀的婦女瑪莎·伍茲和一個年輕的女仆瑪麗·皮林。馬車夫和手術室裏幫忙的醫生助手在外面睡,不住在醫生家裏。拉那醫生習慣晚上在他的書房裏坐診,書房就在手術室旁邊,而手術室和書房都位於房子的另一翼,距離仆人住的房間很遠。手術室這邊有自己的一道門,為的是方便患者出入,因此醫生接待患者而不為任何人所知是完全有可能的。實際上,當病人來晚了,拉那醫生通常會讓病人走手術室的這道門就診,而女仆和女管家是習慣早早就退下了的。

就在六月二十一日當晚,瑪莎·伍茲在九點半的時候走進拉那醫生的書房,發現醫生正伏案寫字。她對醫生道了聲晚安就出來了,然後她就讓女仆睡覺去了,她自己則忙活著一些家務,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當女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整幢屋子的時鐘剛好敲響十一點。她在自己的房間裏待了大概有十五到二十分鐘,突然聽到一聲尖叫,聲音很顯然是從屋子裏面傳出來的。她靜靜地傾聽,可是,尖叫聲並未持續。她感到這聲尖叫很蹊蹺,因而警覺起來,因為這尖叫聲實在是太響了,聲音淒厲而急促,她披上自己的睡衣,小跑著以最快的速度向拉那醫生的書房走去。

“誰在那兒?”瑪莎·伍茲敲起書房的門,這時,書房裏邊有人高聲問道。

“先生,是我——我是伍茲夫人。”

“我請你讓我單獨待著。現在立刻回到你自己的房間去!”書房裏面的人高聲說道,讓女管家感到放心的是,這聲音的確是她主人的聲音。不過,聲調兒有些嚴厲罷了,不太像她主人平日裏的風格,這讓她感到有些驚訝,同時也感到有些委屈。

“先生,我還以為是您在叫我呢。”她解釋道,但是書房裏再也沒了聲音。伍茲夫人返回自己房間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鐘,時間剛好是晚上十一點半。

在十一點和十二點之間(伍茲夫人也不是十分肯定具體時間是幾點幾分),有病人來找拉那醫生就診,可是,病人敲門卻無人應答。來找醫生看病的人是麥丁夫人,她是村裏雜貨商的妻子,雜貨商患上了十分危險的傷寒症。拉那醫生讓麥丁夫人隨時注意觀察她丈夫病情的最新變化情況。麥丁夫人看到書房裏的燈亮著,就開始敲手術室的門,可是裏面沒有人回應,她最後得出結論,醫生一定是外出給病人瞧病去了,於是她返回了自己的家。

從拉那醫生的屋子通往大路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旁邊還有路燈照著亮。當麥丁夫人從手術室的門那兒折身返回的時候,她看見一名男子正在這條人行道上走著。麥丁夫人想這個人或許就是剛剛給人看完病的拉那醫生,於是她就待在原地等著醫生,可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是主教十字村年輕的鄉紳阿瑟·莫頓先生,這讓她感到十分驚訝。在路燈的燈光照射下,麥丁夫人注意到阿瑟·莫頓當時很激動,他的手裏拿著一條狩獵時用的長鞭。莫頓先生走到手術室的門前停了下來,麥丁夫人走上前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