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膚醫生(第3/10頁)

“醫生現在不在屋裏,先生。”麥丁夫人說道。

“你怎麽知道?”莫頓先生聲色俱厲地說道。

“我去過手術室看過了,先生。”

“我看見屋子裏亮著燈,”這位年輕的鄉紳說道,他邊說著邊擡起頭看向通往大路的那條小道兒。“那他就在書房裏,對嗎?”

“是的,先生。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出去了。”

“好吧,他一定還會回來的,”年輕的莫頓先生說道,然後就經過手術室的大門走了,而麥丁夫人就回家了。

淩晨三點的時候,麥丁夫人的丈夫老毛病又犯了,情況很嚴重,她感覺她丈夫的情形有些不對,於是決定再也不能耽擱了,一定要叫來拉那醫生看看。麥丁夫人快要走到拉那醫生手術室的時候,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她發現有人正蹲在月桂樹灌木叢裏埋伏著。可以肯定,那兒蹲著的人是個男人,麥丁夫人確信那一定是阿瑟·莫頓先生。因為麥丁夫人心裏記掛著丈夫的病情,於是沒有對這個插曲過多注意,她急急忙忙要完成自己請大夫的差事。

當麥丁夫人走到房子跟前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醫生書房裏的燈仍然亮著。於是她敲響了手術室的大門。沒有人應答。她一連敲了幾回,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麥丁夫人想,看上去拉那醫生睡覺去,或者是外出行醫都不太可能還把燈留著,麥丁夫人突然想到,或許拉那醫生就在他的椅子上睡著了。她敲了敲書房的窗戶,屋內同樣沒有任何反應。麥丁夫人發現,在窗簾和窗戶的木框架之間有一個大口子可以看到屋子裏面,於是她就順著這道縫隙向屋裏看去。

屋子不大,屋子中間擺著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方掛著的燈很大,把室內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屋子裏到處擺的都是醫生的書和各種器具。屋子裏看不見有什麽人,麥丁夫人也沒有看到其他什麽古怪的東西,除了在桌子另一頭兒的地毯上放著一只臟兮兮的白色手套。麥丁夫人的眼睛越來越適應室內的光線,她突然發現桌子另一頭兒的地毯上還有一只靴子,尤其讓她感到恐怖萬分的是,她原來以為是一只手套的東西竟然是一名男子的手,這個男人就平躺在地上。麥丁夫人意識到很可能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於是她就跑到醫生房子的前門,叫醒了女管家伍茲夫人,她們兩個女人先打發女仆到警察局去報警,然後就一起沖進了醫生的書房。

在拉那醫生的書房裏,在桌子遠離窗戶的那一邊兒,拉那醫生面部朝上躺在地上,並且可以斷定,他已經死了。一目了然,他死前受到了暴力攻擊,因為他的眼睛上面有黑眼圈兒,他的臉部和脖頸處也都有外傷淤血的痕跡。他身體腫脹的情況說明,醫生的死因可以基本判定,他是被人扼死的。醫生身上穿著他平常穿的那身工作服,但是腳上穿著一雙布拖鞋,這是醫生全身上下唯一還算幹凈的地方。地毯上留下的痕跡很明顯,尤其是靠近門的那一塊區域,可以看見臟靴子的腳印兒,姑且可以假定那是兇犯留下的。情況很明顯,有人從手術室的大門進到書房裏面,殺死了醫生,然後就逃跑了,這一切都沒有被人看見。根據地上腳印兒的形狀和死者受傷的情況進行推定,攻擊者應該是一名男性,這完全可以肯定。但是,除此以外,警察很難再發現什麽新的情況了。

沒有跡象表明室內發生了搶劫,醫生的金表還好好地放在醫生的口袋兒裏。拉那醫生在房間裏放了一個非常沉的現金匣子,現金匣子是鎖住的,打開以後發現裏面是空的。伍茲夫人對此有印象,匣子裏通常放著一大筆錢,但是恰好在那天醫生要用大筆現金支付所欠下的玉米款,因此可以做出這樣的推測,匣子裏的錢是用來支付了,而不是盜賊所為。房間裏只有一樣東西不見了——而這件丟失的東西頗能使人產生正常的聯想。那就是莫頓女士的肖像,本來是放在一邊兒的小桌子上的,但是現在這張照片已經被人從相框裏拿了出來取走了。伍茲夫人記得很清楚,當天晚上她在等拉那醫生的時候,相框裏的照片還在,而現在相片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相框。而另一方面,在地板上還撿到了一副綠色的眼罩,女管家實在記不起來以前有誰用過。然而,這副綠色眼罩,很可能是一位醫生所有,同樣也沒有跡象表明,它和這樁謀殺案存在任何聯系。

那麽,最大的嫌疑只能集中在一個方向上了,年輕的鄉紳阿瑟·莫頓先生立刻被逮捕了。對他不利的證據雖然都屬於間接證據,但是足以導致定罪。莫頓先生深愛著自己的妹妹,那麽既然他的妹妹和拉那先生之間的關系已經破裂,而且人們一再聽到他對於他妹妹的前男友的攻擊性言論,那麽對拉那先生進行報復就顯得順理成章了。如上所述,莫頓先生還被人看見晚上大概十一點鐘的時候走在通往醫生住宅的小路上,手裏還拿著一條狩獵用的長鞭。那麽,根據警方的推論,莫頓先生和拉那先生起了沖突,因為恐懼或者是憤怒的高喊聲響亮到足以引起伍茲夫人的注意。當伍茲夫人前來查看動靜的時候,拉那醫生已經做好了決定要親自和莫頓先生了結這樁事兒,於是醫生就吩咐女管家回房間去了。這場談話持續了很長時間,雙方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激烈,最後談話演變成了武力沖突,在隨後的搏鬥中醫生喪命。屍檢結果表明,死者的心臟存在著病變現象——可能是死者生前自己並不知道的一種情況——就死者具體的情況而言,是他的身體在受到傷害之後繼而心臟病發作,而這種心臟病對一個身體健康的男子並不構成真正的致命傷。阿瑟·莫頓事後從相框中取出妹妹的照片,然後朝自己的家走去,他蹲在月桂樹灌木叢裏就是為了避開正在往醫生住宅走去的麥丁夫人。這就是檢方準備向莫頓先生提起控訴的理由,當然,他們也認為這樣處理這個案子,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