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5頁)

這不禁讓她想起之前,他不同意她和一個學校裏認識的男孩一起騎摩托去旅行(盡管如此,她還是去了)。“而且我保證誰都不會受傷的,石棺也不會受損的。”

“‘誰都不會’是什麽意思?除了安森教授還有誰?”

“德蘭尼教授,地球物理學系的,是我們以外唯一一個有權參與的。”

“而沒有我!”他憤慨地說道,“這些人中有誰知道那裏面會是什麽嗎?”

西蒙盯著搖曳的燭光。“不就是些尋常的骨骸。”

“我不這麽認為,”他從她手下抽回自己的手,“你是害怕告訴他們嗎?害怕如果你告訴了他們,他們會如何看待你?”

答案是“是”,但她並沒有大聲說出來,她根本不用這麽做。

“你不認為應該告知他們嗎?”

“為什麽?”她脫口而出,“首先,他們從來不相信關於它的任何故事。而且不管怎麽說,這些話可能都是假的。”

“是啊,總有這種可能。”然而懸在他們心頭的正是另一種想法——也許這些都是真的。“要是我們在開羅時就打開它的話,”他的父親沮喪地拍著桌子的邊緣說,“我們就能解決好這件事了。”

但就在他們發現了石棺,並花六個月左右的時間計劃著把它帶回來時,隆美爾的非洲軍團橫掃了那片區域,摧毀了沿途所有東西,並劫走了所有有價值的東西。石棺也是戰利品中的一個,但西蒙和她父親一樣,都認為它是被隨意掠走的,而且他們對它真實的歷史和價值毫不知情。

直到她在文化局的日常工作中認識了那個標志,意思是特別挑選出來遞送給希特勒本人的,她才醒悟過來。不知怎的,對於局裏有希特勒安插的臥底這件事,她並不訝異。然而當她發現美國也在設法得到它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個石棺成了某場遊戲中的棋子,一場參賽兩方甚至都不知道在爭奪什麽的遊戲。

“想想,這次的考古之旅就要結束在這片如此陌生,”她的父親邊思考邊說,“而且如此年輕的土地上了。”他對著周圍人造的殖民地環境輕蔑地擺了擺手。

“這一切也許都是命運。”她可以猜到他腦子裏在想什麽,探尋墓穴位置的這麽些年,他對石棺的力量和潛能愈加確信。而她與它的聯系就簡單得多了,且不說這東西是她父親一生作為的證明,她一直也對這石棺的考古方面的巨大意義很感興趣。他們曾一起跋涉到白沙漠,一起深入洞穴,一起在大西洋經歷驚險的旅行,但現在這個關鍵時刻,石棺即將打開,內容即將揭曉,他的理論也即將得到驗證,他卻不在,只有一個人代表他。她知道,這一切對他來說非常痛苦。

他咳了起來,於是喝下一大口蘇打水來壓制——據她所知,她父親是滴酒不沾的——終於平息了一些,接著認命地嘆了口氣。過去,他可能會使勁屏住而不喝這種飲品,但現在,他似乎已經接受了年事已高的事實。他的烏木拐杖掛在椅背上,為了看清藍色文件夾裏的文章,他不得不把裝在錫質小底盤裏的蠟燭向他的碟子這裏挪了挪。

“那麽你必須做我的眼睛,”他說,“還有耳朵。”

“我會給你一份詳盡的報告的,手寫,”她笑著保證,“空兩行,按你喜歡的那種格式。”

他用深邃的雙眸盯著她,從夾克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破舊的絲絨袋子。“盡管這個沒什麽用處,”他說著從裏面拿出一個生了銹的獎章,系著一根磨損了的皮線,遞給了她,“就依我吧,這又有什麽害處呢?”

這個獎章應該很古老了,上面的符號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她也沒辦法辨別出來究竟是什麽。

“這是一個五邊形。”她父親的話出乎她的意料。

“惡魔的標志?”

“起初不是的,直到中世紀,它才逐漸被十字架取代,這是基督的標志。五個角分別代表了他身體所受的五種傷害,而且據說可以保護佩戴者不受惡魔傷害。”

為了讓他安心,她戴上了項鏈,藏在襯衫的下面。這又有什麽害處呢?這和哲學家帕斯卡[99]賭注是一樣的,她想:盡管帕斯卡是一個無神論者,他也會對上帝作臨終懺悔。如果根本沒有上帝,又會改變什麽呢?但如果上帝存在的話……

當她起身準備離開時,拉希德博士伸出手握緊她的手,莊嚴地說:“願上帝與你同在。”

“我就靠它了。”她敲了敲貼著她皮膚的獎章說道。

外面已是寒冷蕭肅的夜晚了,城市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為了買晚餐或是下班回家的人。精致的泛著黃光的路燈亮了,人行道上擠滿了行人。在她向校園大門走去的時候,她想能在這裏生活下來該是多麽愜意,一心寫寫文章、搞搞研究,再嫁給一個教授,盧卡斯•安森這樣的就可以,不過僅僅是為了共同語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