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4頁)

“找你的!”她沒好氣地說。

我一頭鉆進她的房間。

“請你到工作間接電話好嗎?我還要給茱莉亞回話呢。”

“待會兒咱們接著聊。”

她翻了個白眼。

我回到工作間,放下安全套,拿起話筒。

“聽來像是又一個福爾曼喜劇之晨?”蘇珊·塞勒說道;她是我的密友,而且可能是我所認識的人中最聰明的。

“遇到了做母親最擔憂的情況。”我正要說起安全套的事,但她打斷了我。“艾利,我倒是想聽聽這事,不過等一下再說。發生了一件大事。”

“說吧。”

蘇珊極少向我提什麽要求。當然啦,她的人生完美無缺:完美的丈夫,兩個完美的孩子,完美的房子,完美的畫廊兼職。我們相交近二十年了,但我至今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我這個朋友,”她說,“其實也算是鄰居,名叫克莉絲汀·梅辛傑。”

“我好像不認識她吧。”

“艾利,她女兒遭綁架了。”

……

我們住在芝加哥以北20英裏的北岸,這是一個富裕的郊區地帶,一向平靜安寧。只是在25年前發生過最大的慘劇:一個心理失常的年輕女子沖進校園,突然開槍,造成一死幾傷,均為兒童。這以後,我們社區一直是非常安全的,甚至有傳聞說是黑手黨家庭的避風港——他們的孩子也需要住在安全的社區,對吧?這種狀況持續到鎮裏的警察所長因勒索本地商家而被捕,那些黑手黨家庭才迅速撤離。

克莉絲汀·梅辛傑居住的這一條街都是紅磚房子,她的家整潔優雅,打理得很好。草坪綠意盎然,氮肥充足,門兩側攀爬著茂盛的薔薇和一年生植物。我猜房子可能不很大,也就三間臥室,不過和這條街白色尖板條柵欄倒是協調的。我在門外遇著蘇珊,她家離這只隔著三棟房子。我們便一起踏上石板路,走向梅辛傑家。

和我相比,蘇珊個子更加高挑纖細,氣質也更加優雅,穿著與發型總是無可挑剔。今天,她身穿淡綠色的太陽裙配運動衫,與那一頭金紅色的長發相得益彰,完美無瑕;珍珠耳環——耳釘,在陽光下絢麗奪目,而且也不過分華麗。蘇珊用老練的眼光把我全身上下掃了個遍:七分褲過於肥大,襯衣皺巴巴的,腳上一雙便鞋,頭發則是用橡筋隨意一箍。但她什麽也沒說。

“你給她說了我些什麽?”我問道,盡量顯得自己並不邋遢。

“我說你是我的朋友,處理這種事很有經驗。”

我眉毛一揚:“這種事?”

“你知道我的意思。”

過去的幾年裏,我曾好幾次遭遇人性的陰暗面。其實我從不自找麻煩,總是避之唯恐不及,寧可過著平淡無聊的常規生活。不過,只因我還有女兒蕾切爾,老爸傑克·福爾曼,男友盧克·薩頓,所以,能過什麽樣的生活,選擇權並不在我手裏。

“她女兒多大?”

“大約8歲。”

“事發時間?”

“幾小時以前,就在她把女兒送到夏令營以後。”

公園區在暑假中開辦了兒童日間夏令營,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一家托管服務機構,有藝術手工活動,偶爾也會帶去遊泳池。我在盧普區上班時,也把蕾切爾送去過。

“克莉絲像往常一樣坐火車進城,”蘇珊接著說,“她剛進辦公室,電話就響了。”

“綁匪怎麽說?”

“這個……呃,還是讓她親口告訴你吧。”她跨步上前到門廊,按響門鈴。

“你知道我會怎麽答復她的,”我說道,耳邊響起三聲門鈴,輕快而悠長。

“怎麽答復?”

“她應該報警。立刻報警,別無他法。”

“不行!”

“為什麽?”

“綁匪特地說明不得報警,否則撕票。”

我盯著蘇珊,她也回盯著我——相互瞪眼,半晌無言。

她終於眨了一下眼,說道:“別用你那雙大灰眼瞪著我,我又沒請你摻和進來,就和她聊幾句。很可能,她會聽你的。她已經完全嚇壞了,唯一能理解她處境的人,我也只能想到你。”

我嘆了口氣。

……

住房裏總會發出種種氣味,有的清香宜人,有的陳腐發酸。有的時候,聞味識其屋,馬上你就知道自己是想多待一會兒呢,還是想盡快逃離。這些氣味來自何處,我從未弄明白過——洗衣皂?久久不散的體臭?還是肮臟的地毯?

反正一進入克莉絲汀家,一股陳腐、鹹鹹的臭味就嗆入喉嚨,我只得竭力壓抑逃走的沖動。

其實屋裏並非臟亂不堪。裝飾裝修頗為講究,有著歐洲裔新教徒的優雅:絲織錦緞琳瑯滿目,古玩也有一兩件,還有一小片鮮艷的色彩“給房子來一筆最後的潤色”——她家的室內裝潢設計師肯定這樣說過。但窗簾沒拉開,客廳裏燈光昏暗,影影綽綽,一片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