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錢買不到幸福,但肯定是幸福的起點。喬治婭伏在電腦上,努力回想誰說過這話。她正忙著查詢伊利諾伊州加利納1鎮的度假屋所有權問題。一對結婚三十年的夫婦,如今陷入痛苦的離婚大戰之中,其中一個就是她的當事人。雙方都要求得到這筆財產,甚至鬧到了法庭。無論丈夫還是妻子,或者說他們的律師,都拿不出足夠的證據支持各自的請求。此刻她查詢的是伊利諾伊州網站上的公共档案欄,想要查到房產的所有權歸屬問題,但迄今為止,一無所獲。心裏正抱怨律師保羅·凱利給自己找了這麽一個燙手活,手機響了。

“我是戴維斯。”

“你好,喬治婭。是我,艾利·福爾曼。”

喬治婭身子坐直;她年輕時曾在社區警所任職,那時就認識了福爾曼。多年前,她給福爾曼的女兒蕾切爾做過心理咨詢,幫助當時才12歲的小姑娘度過了那段陰影期;沒想到幾年以後,在一個涉及拐賣婦女和俄羅斯暴徒的案子上,她和艾利不期而遇,而且立場一致2;感覺艾利就是那種麻煩不斷的女人,這女人居然還活著,真是一個小小的奇跡!此後幾乎長達一年的時間她音信全無,這當然是好兆頭。此刻艾利打來電話,看來又有麻煩了。

“你好,艾利,一切都還好吧?蕾切爾怎麽樣了?”

“她倒是很好啊。今年高中畢業,馬上就要上大學了。”

“不可能哦,我還沒那麽老吧!想去哪所大學呢?”

“愛荷華大學3;我們正為她鼓勁兒呢。”

“學校不錯!”

“那是她的第一志願。但我打電話給你不是為這,而是向你求助,喬治婭。情況緊急!”

喬治婭掛斷電話,走進臥室,打開五鬥抽屜。埃文斯頓4市裏的這套公寓,家具嶄新如初——去年的一場大火後,她不得不把以前的統統換掉。抽屜沿著金屬軌道順暢地來回滑動,使她有種滿足感。拿出一件白色無袖圓領背心,然後打開壁櫥取出一條米黃色寬松長褲,還拿了一件輕巧的海軍藍運動衣。她有四件運動衣,幾乎一模一樣,夏冬各兩件。這衣服穿起來寬松,口袋也多;這些口袋什麽時候派上用場,誰也說不準。

浴室裏,她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平常都紮的馬尾辮,今天一頭金發披散開來,襯得削尖的臉部輪廓圓潤了許多,鼻子也沒那麽高挺了。兩只大大的藍眼睛,目光堅定;淡淡的睫毛和眉毛,淡得幾乎看不見。盡管如此,皮特還是說她和性感明星斯嘉麗·約翰遜5有幾分神似。想到這,她笑了笑,塗了點口紅:自己對於穿著打扮也就這點兒講究了!隨後她把錢夾、鑰匙、記事本和筆全都塞進那些衣兜裏,動身出門。

駕著紅色豐田行駛在綠灣路上,她不覺回想起福爾曼電話裏說的話。針對普通人進行的犯罪行為中,綁架是最具個人攻擊性、也是最殘忍的。拐走孩子,那是別人的親骨肉啊——這樣的歹毒,真是難以理解。縱然最後都妥善解決,孩子回來了,安然無恙,可家庭遭受的創傷卻再難愈合,更不必說孩子心靈的創傷。對走進孩子生活的人,父母總不放心。如果發現帶走孩子的竟然是父母中的一方——這事常有發生,另一方肯定從此夜夜難眠。

福爾曼說過克莉絲汀·梅辛傑剛離婚不久。仇敵式離婚?如果這樣的話,前夫十有八九脫不了幹系,他可能已悄悄離開本地,甚至可能出了境。父親們有時真會這樣做。果真如此,說不定還是好事,孩子不會受到傷害,反而讓人覺得放心。如果是陌生人綁架,綁匪要的無非就是錢財。一般情況下,至少在交付贖金之前,孩子不會受到傷害。怕的是,如果綁匪沒有提要求,談判都沒機會。喬治婭可不願那樣去想。

無論何種情況,警方都比她更有能力處理,福爾曼知道這點;可她為什麽不堅持勸那位母親報警呢?福爾曼不是傻子,也許她只是需要第三方來協助勸告。喬治婭用手掌拍了拍方向盤:一個優秀的私家偵探就應該知道什麽時候接手案子,什麽時候脫手,而這個案子幾乎就在對自己尖叫:“別摻和!”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們現在要談那個,”克莉絲汀·梅辛傑說道。“電話裏那個男人真的不是我前夫。”

喬治婭坐在克莉絲汀·梅辛傑廚房的小方桌旁;福爾曼還在,她的朋友蘇珊已經離開。“孩子被劫持主要原因在於孩子的父母關系不和諧,怨恨式離婚就是導火線。”她停了停。“電話裏的聲音可能另有其人,你前夫的朋友、兄弟或者堂兄弟。說說看,你前夫聽到茉莉被綁架時,他作何反應?”

克莉絲汀先沒吭聲,然後小聲說,“我沒給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