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4頁)

“看。”我向弗萊希曼太太舉著打火機。

“親愛的,我沒帶眼鏡。”

“打火機。而且還能用。”我扣上蓋子,仔細看那些字母。“上面有首字母‘SKL’。”我皺眉。“不應該是‘BS’嗎?9”

“是啊。”她也蹙起眉頭。“不過,本·辛克萊是有秘密的人。”

“秘密?”

“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會多過問。只是和人共處的話,這樣就可以了。辛克萊先生對自己的事從不多說。坦白講,我覺得他可能有過,呃……不太光彩的過去。要不是我需要用錢的話,嗯,誰知道呢?不過我也說過,他是個挺好的房客。”

我摸著打火機。可能這是他朋友或親人的,後來就由他保管了,什麽原因呢?這其中肯定有故事,每個人都有。我也是因此才成為影視制作人,幫助人們講出他們的故事。

“這倒提醒我了。”露絲走到桌前,打開抽屜。“請看看這個吧。”

她遞給我一張舊照片,我父母相冊裏就是這種。這張可能是用廣角鏡頭拍的,說不定是一台布朗尼相機10拍的;照片裏是一對夫妻,站在某座橋端的卵石道上,橋兩側圍著矮石墻,有許多雕像;一座歐洲常見的瓦頂建築俯瞰著大橋。橋的另一端房屋更多,照片的背景中,有一座高聳於山丘上的城堡,哥特風格的塔樓和尖頂優美壯觀。橋下,一條小河流過。

照片裏的男人很年輕,精瘦結實,雙眼漆黑,眼神犀利,手拿一頂薄邊呢帽。女人穿著筆挺的墊肩套裝,濃密的深色頭發盤在腦後,懷裏抱著一個嬰兒。雖然姿勢有點僵硬,但二人還是對著鏡頭微笑。

“這是本·辛克萊嗎?”

“我覺得是,”露絲說,碰了一下自己的眉。“你看那雙眼睛。”

雖然心裏明白是徒勞,但我還是把照片翻過來,希望能有個名字或者日期。“你覺得這是什麽時候照的?”

“看他們的衣服,應該是二戰期間,或者那以後沒多久。”

露絲擺弄著手鐲,不斷交換它們的位置。“當初他搬進來的時候,我問過他有沒有家人,他說沒有,我就沒多問。”

我把照片遞回去。“弗萊希曼太太,昨晚我查了一下,找到一些叫本·辛克萊的美國人,名單在我包裏,我拿給你吧。”

“這有什麽用?”

“嗯,你可以打電話給他們。這誰也說不好,可能其中就有人認識他。”她眼裏泛起一陣奇怪的目光。想著她可能是擔心長途話費,我接著說,“名單裏還不到二十個人。”

她聳聳肩,盯著地板。我站起來,拍掉手上的灰。窗外天色陰暗,我映在玻窗上的形象格外明晰:黑發白膚,相互襯托,一如照片裏的女人。

“等一下,”我緩慢地說道。“你——你覺得這照片跟我有關?”她臉一紅。“天哪!你覺得我就是照片裏的嬰兒!”

“我——不能肯定。我們看你的節目,他好像認出你的名字;之後,他去世了,我又發現你的名字和這張照片……”

“然後你就想我可能是他女兒,”我指了一下照片。“一個遺失了很久了女兒,可能就來自歐洲。”可惡。我看起來真有那麽老?“對不起,弗萊希曼太太。我生在芝加哥,那時二戰都結束很久了,而且我父親還健在;我從來都不認識本·辛克萊。”

她皺起了眉頭。“我知道這不太可能。”她嘆了口氣,輕揉自己的假發,好像是要放松神經一樣。“不過,還是非常感謝你一路趕來。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她盯著紙箱,眼睛亮了一下。“對了,我還真的有件事。你能不能幫我個小忙?”

“什麽忙?”

“我想把他的衣服捐給“哦哈達斯”11,但我沒有車,他們又不會來拿。能不能請你把他的東西送過去?離這不遠的。”

那是芝加哥的一個猶太慈善組織。初次見面就要求幫忙跑腿——想到這一點,本來應該拒絕的,我已經做得夠多了。我看著她,她又在擺弄手鐲,看起來一副老邁可憐的樣子。我掃了一眼手表,還不到3點。蕾切爾在踢足球,5點過後才會回家。我嘆了口氣。“好吧。”

“啊,那太好了。書也一起送走吧?”

我努努嘴。她揚起一個滿意的笑容。我們一起用膠帶封紙箱的時候,露絲的眼神落到那個打火機上。她拿出打火機。“哦哈達斯肯定不需要這個。你抽煙嗎?”

“不抽。”

“那你男朋友呢?或者你爸爸?”

“嗯,其實,我父親要抽煙。”

“何不把這個送給他?”

“啊,這不好吧。我不想讓他多抽。”

她把打火機塞到我手裏。“拿著吧,他能管好自己。”我看著打火機,它挺特別的。我順手放在包裏。“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