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8頁)

“他們當場就得到了寬恕,當然啦,槍支比黃金更珍貴,一點不假。也就是在這時候,他們開始把狄克斯坦叫作‘海盜’。”

凱倫心想,他在葡萄園裏穿著肥短褲,還戴著眼鏡,一點都不像海盜。盡管如此,他依舊魅力十足。她想勾引他,可想不出該如何下手。他顯然是喜歡她的,而她也精心地讓他明白,她是可以上手的。但是他始終不采取行動。或許他覺得她太年輕,天真而單純。要不就是他對女人不感興趣。

他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我看我們已經完事了。”

她看了看太陽,該走了。

“你幹了我兩倍的活。”

“我幹慣了這種活。我在這裏來來去去有二十年了。身體已經習慣了。”

他們往回走朝村子,這時天空變成了紫色和黃色。凱倫問:“你不在這裏的時候都幹些什麽?”

“噢……往井裏投毒,綁架基督徒兒童。”

凱倫哈哈大笑。

狄克斯坦問:“這兒的日子比加利福尼亞怎麽樣?”

“這地方棒極了。”她告訴他,“我認為要真正男女平等,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這在當前可是個大題目。”

“你對這件事從來沒說過什麽。”

“是啊,我認為你說得不錯,但是人們最好是爭取自由而不是得到恩賜的自由。”

凱倫說:“這話聽起來倒像是為無所作為而找好借口。”

狄克斯坦笑了。

他們進村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騎馬扛槍的小夥子,正要到定居點的邊界去巡邏。狄克斯坦招呼他:“當心點,伊斯萊爾。”來自戈蘭高地的炮擊已經停止,當然,孩子們再也不用鉆到地下去睡覺了,但是基布茲農莊依舊堅持巡邏。狄克斯坦是力主保持警惕的一派人。

“我要去給莫蒂讀書了。”狄克斯坦說。

“我能去嗎?”

“幹嗎不呢?”狄克斯坦看了看手表,“我們還來得及洗洗。五分鐘後到我的房間來。”

他們分開了,凱倫準備淋浴。她邊脫衣服邊想,農莊是孤兒的福地。莫蒂的父母雙亡,他父親在最近的一場戰爭中攻取戈蘭高地時被炸捐軀,母親早他一年前死於阿拉伯突擊隊的射殺。他倆都是狄克斯坦的摯友。這對那孩子來說無疑是一場慘劇。但他還睡在原先的床上,在同一個房間裏就餐,而且幾乎有上百個大人疼愛和呵護他。他沒有被塞給不情願的姨媽或者上年紀的祖父母那裏去撫養,也沒有被送進更糟糕的孤兒院去。他有狄克斯坦。

凱倫沖掉身上的灰土,穿上一身幹凈的衣服,就到狄克斯坦的房間去了。莫蒂已經在那兒,坐在狄克斯坦的膝頭,嘬著大拇指,聽著希伯來語的《金銀島》。狄克斯坦是凱倫所遇到的唯一講希伯來語帶倫敦東區土音的人。他的腔調此時愈發怪裏怪氣,因為他對故事中的人物使用著不同的聲腔:給吉姆配高調門的男童聲,給高個子的約翰·西爾瓦用低沉的喉音,而給瘋子本·幹則用悄聲低語。凱倫坐在一旁盯著黃色燈光下的這兩個人,心想狄克斯坦看著多麽孩子氣,那孩子反倒像個大人。

那一章讀完之後,他們把莫蒂送回他自己的宿舍,吻著他道了晚安,便來到了餐廳。凱倫自忖,若是我們繼續這樣出雙入對,誰都會認為我們已經是相愛的一對了。

他們與埃斯特坐在一起。飯後,她給他倆講了一個故事,她的眼中閃起了少婦的光亮:“我初到耶路撒冷的時候,人們常說,要是你擁有一個羽毛枕頭,你就買得起一棟房子。”

狄克斯坦心甘情願地上了鉤:“那是怎麽回事呢?”

“你可以把一只優質的枕頭賣出一鎊的價錢。用那一鎊,你就能加入一個借貸會,於是就有資格借到十鎊。然後你就可以去找上一塊地。那塊地的主人收下這十鎊的保證金,其余的作為期票。這時你就成為地主了。你就去找一個建築師,對他說:‘在這塊地上為你自己蓋一所房子。我只想要一個小單元,夠我和家裏人住就可以了。’”

他們全都開懷大笑。狄克斯坦朝門口望去。凱倫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他有四十歲的樣子,身材壯實,臉龐肥厚而皮膚粗糙。狄克斯坦站起身,迎著來人走去。

埃斯特對凱倫說:“別傷心,孩子。這小子不適合給你做丈夫。”

凱倫看著埃斯特,然後扭回頭又盯著門口。狄克斯坦已經走了。幾分鐘之後,她聽到了汽車發動和開走的聲音。

埃斯特把她的老手放到凱倫的嫩手上,緊緊地攥著。

凱倫從此再也沒見到狄克斯坦。

納特·狄克斯坦和皮埃爾·波爾格坐在一輛黑色的大型雪鐵龍轎車的後座上。開車的是波爾格的保鏢,他的連發手槍放在他身旁的前座上。他們在黑暗中行駛,除去汽車頭燈射出的光束,前面什麽都沒有。納特·狄克斯坦心懷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