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征兆之色(第4/6頁)

不久,小路變寬了,可以讓兩個撐傘的人並排走。我走到玄兒身邊。

“玄兒君,你說的那個北門,是不是這個島的另一入口?”

“你還記得昨晚我們去看那個棧橋嗎?”玄兒掃了我一眼,問道,“當時,你不是問,除了坐那兩艘船之外,還有沒有上島的方法嗎?”

“是的。”

——難道不是乘船過來的?

當我們發現棧橋邊並沒有那年輕人乘坐的船只時,玄兒是這樣說的。

——那麽……不,但“那個”……

當時我就在考慮“那個”是什麽意思。玄兒所說的“那個”指的是其他上島的方法嗎?

“那一個棧橋位於島東頭,那裏的門叫正門或東門。在島的西北角還有一個門,那就是北門。那裏也有棧橋。可以說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使用了。”

“那裏也有船嗎?”

“岸邊有個小船屋,裏面放著備用的小船,但是——”玄兒稍微停頓一下,猛地冒出一句,“現在那個小屋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

“那個小屋早就被燒毀了。”

“燒毀了。”

“好幾個星期前,這裏雷電轟鳴,當時我不在。雷電直接擊中小屋。當宅子裏的人發現的時候,小屋已經熊熊燃燒,無法撲滅了。這又一次證明宅子和大火犯沖。”

“那麽,如果那樣的話……”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昨天從棧橋上看到的場景——無人控制的小船在幽暗的湖面上隨波逐流。

“現在想往來於岸邊和小島,只能使用那兩艘小船。對嗎?”

“不。除了小船,還有一個辦法。昨天當我發現棧橋邊沒有船的時候,一下子就想到了。”

“還有一個辦法?”

如果不是小船,還有什麽辦法?仔細一想,答案就明了了……

“是橋。”玄兒直截了當地說道,“建造宅子時架設的浮橋還殘留在那裏。至少過去人可以步行通過。小轎車肯定不行,但像板車之類的,當時絕對沒有問題。”

“這麽說,現在無法通行了?”

“畢竟年代久遠——那是明治時期修建的。早就破爛不堪,也沒有認真修理過。那浮橋半沉入水中,讓人根本就無法安心通過。在我的孩提時代,對面岸上就豎著一塊牌子——‘危險,禁止渡河’。”

聽他這麽一番解釋,我終於完全理解了他昨晚所說的意思。

玄兒比我先走一步,步伐也稍稍加快了。此時,雨也越下越大,走的時候必須要非常小心腳下的水坑。又往前走了一段,道路兩邊已經沒有了樹木,視野開闊了許多。

前方十米左右是環繞小島的石墻,能看見那裏有一扇比正門小許多的黑門。那就是北門嗎?

玄兒冒著大雨,加快速度,朝那扇門走去。我正準備趕上去,但突然停下腳步。在那扇門的右首方向——暗褐色石墻的前方,有個隆起,像是舊的建築。

“那是?”我在玄兒的背後問道,“那邊的那個是什麽?”

無論從位置,還是從形態上看,那都不像是玄兒所說的小船屋。

玄兒停下腳步,回過頭,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哦,你說的是那個?”

“像是什麽建築物的遺跡。”

“是遺址,過去那裏住過傭人。”

他這麽一說,我想起了浦登征順的話。從前,在島北端,有個傭人住宿用的平房……因為火災,那裏被燒毀了,後來又修建了南館,取而代之。

“那個建築物好像也是因為大火而燒毀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要是完全拆除就好了,但當時沒有那麽做。這麽多年,就那樣放置不管。”

也許當時那個建築並沒有被完全燒毀。現在殘存在那裏的便是當時躲過劫難的部分,但不管是房頂還是墻壁,都被藤蔓纏繞著,整個外形顯得很怪異。

可以想象——如果去除藤蔓之類的東西,或許那破爛不堪的方形木平房會呈現出來。但用“廢屋”來形容似乎不貼切。當時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印象是長期丟棄不管的戰爭期間的碉堡和防空洞。

玄兒轉過身,再次朝北門走去。

“啊,那個!”我又叫了起來。

“又怎麽了?”

“傘!”雨中,我伸出一只手,“看,就在那棵樹的對面。”

在平房遺址的旁邊,有棵枝葉繁茂的橡樹。仔細一看,在那棵布滿青苔的大樹幹後面,似乎殘存著那個平房的入口。就在那裏在那爬滿綠色藤蔓、青苔的墻壁邊,閃出一個黃色的東西。黃色的……對,那不是傘嗎?一把被折疊好的傘豎立在那裏。

“傘?慎太在那裏嗎?”

玄兒有點吃驚。大步朝平房遺址走去,高聲喊著:“慎太、慎太,你在那裏嗎?慎太!”

過了幾秒,一個小人影出現在那個像是入口的地方。那個光頭少年——羽取慎太——穿著茶色的短褲和藍色的短袖襯衫,將身體縮在建築物的陰暗處,靜靜地看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