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失的籠子(第2/10頁)

那裏有樓梯,與半截變窄的走廊同寬,不是通往下面,而是延伸到上方。

難道還有三樓?

我吃了一驚,覺得納悶。難道在這個東館中,還有三樓,或者是相當於三樓的閣樓嗎?

昨晚從外面看,似乎沒感覺出有三樓,而且也沒發現有窗戶。我納悶著,登上樓梯。走廊上的地毯一直鋪到樓梯口,樓梯踏板依然是黑色,仔細一看,上面積了一層灰,不是很厚。

樓梯通向上方,角度不是很陡。天花板很高,也是黑色。在十級左右處,有一個小平台,樓梯在那裏向左轉了個直角,繼續向上——但是,當我登到平台處,不禁嚷起來——怎麽回事?

樓梯的確繼續向上延伸,但前方並沒有房間——什麽都沒有。樓梯到此為止,像是被毫無光澤、漆黑的天花板完全吞沒了一樣。

一瞬間,我甚至懷疑是自己看錯了——那是不可能的。我趕緊眨眨眼睛,又向上走了兩三級,發現前面的確是無路可走了。難道這裏也有類似“旋轉門”的機關嗎?

一邊想著,我仔細觀察著附近的天花板和墻壁,但“吞沒”樓梯的天花板上塗著灰漿,沒有一絲接縫,墻壁上也一樣。看上去根本就沒有能設置暗門機關的地方。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似乎都是些奇怪的建築。

我突然想到昨晚玄兒講過的話。建造這個宅子的玄遙多少受到了一個名叫尼克洛第的外國建築師的影響。當我問到他的建築手法時,玄兒是這樣回答的。

——他設計的房子讓人無法入住,他似乎故意那麽設計。看到那些房子,讓人懷疑設計者是否是正常人……難道這個樓梯的設計就是受到尼克洛第的影響嗎?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位於東京深川門前仲町的那個有名的怪建築。也許是這個“無路可走的樓梯”讓我聯想到的吧。

那個被命名為“二笑亭”的房屋是一個雜貨店老板——在我讀過的書中,那人的名字是赤木城吉——親自設計並長期居住的建築。後來,那個赤木被診斷為精神分裂,送進了精神病院並在那裏去世。當時的報紙稱那個建築是“狂人建造的鬼物”,引發起人們的好奇心,成為當時大家茶余飯後談論的對象。

無路可走的樓梯、無法使用的壁櫥、帶有小孔的玻璃窗等等,據說二笑亭中有許多超越常規的構造。結果這一切都被解釋為精神病人的突發奇想和與眾不同的構思,有時人們也想從中探尋出一些藝術價值……

總之,這個宅子不僅僅是一個黑糊糊的西洋式宅邸,其內部還有許多怪異構造。或許剛才看到的那個暗門和暗道也是模仿尼克洛第的建築手法設計的。美鳥和美魚這對雙胞胎不是說在這個宅子裏還有許多那樣的機關嗎?我覺得這樣想象也挺有趣。

關於尼克洛第的建築特色,玄兒說無法用語言描述,但如果那些特色都出於一種“玩心”,我倒不是很反感。下次要是和玄兒談到這個話題,我是不是應該調侃他一下——“如果江戶川亂步來,肯定高興”。

3

我離開“無路可走的樓梯”,折返回來,正準備下樓梯去玄關大廳,突然聽到一些聲響。我停下腳步,四處張望。

那似乎不是講話聲,而是打哈欠的聲音,而且我覺得這聲音是從樓梯附近的客房中傳出來的。

有人已經起床,並在那裏舒展著身體?是玄兒,還是別的人?

我輕敲一下房門,沒聽到應答便推門進去了。

昨晚,我就在這間屋子裏看到有人從十角塔上墜落下來。現在,在窗邊的反方向,也就是進門左首的睡椅上,有個人。

“……哎?”

“——啊,哎呀。”

看見我,對方顯得有點驚訝,嚷起來,一下子從睡椅上坐起來,用手指梳理著亂蓬蓬的頭發,拿起放在旁邊桌子上的圓鏡片的銀邊眼鏡戴好。他歪著脖子看著我,年紀和玄兒相仿或者小一點,臉盤不大,圓圓的。

“啊……你就是玄兒帶來的客人吧?叫什麽來著?中也先生?”

我沒說話,鞠個躬。而他又張開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在他剛才放眼鏡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威士忌酒瓶和紅色的玻璃酒杯。這男子拿過酒杯,苦著臉,將殘留的威士忌一飲而盡。他又打個哈欠,撓撓頭發,他鼻子下方和下領處的胡須稀稀拉拉,很顯眼。

“哎呀,昨天晚上,我從那裏回到這裏後,想再喝一點。沒想到一覺醒來,竟然躺在這個椅子上……哎呀,頭疼。”說著,這個男子又開始往杯中倒酒。他說話的語調和架勢都很怪,手直抖。

“你是——”我問道,“你是首藤伊佐夫嗎?”首藤伊佐夫是玄兒的表兄弟,是個自稱為藝術家的酒徒。我覺得這個男子就是伊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