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修復 46(第4/6頁)

他在報亭買了份報紙,來到一家餐廳,在擺放在人行道上的圓桌前坐下。這是個暖和的晚上,人行道上擠滿行人。他點了色拉三明治和啤酒,然後打開報紙,讀著頭版頭條的文章:“本傑明·斯通,傲岸獨行的出版人、企業家,已經失蹤,據懷疑,他是在聖馬丁附近的加勒比洋面上落水的。權威人士認為,斯通在半夜裏從他的豪華遊艇上落入水中。”

加百列合上報紙,回憶著。

“本傑明·斯通怎麽樣?”

“在加勒比海上他的遊艇裏逍遙著呢。”

菜來了,於是他折起報紙放在一張空椅子上。再一擡頭,卻看見人行道上有個男人,修長,俊美,黑色的卷發,胳膊上挎著位金發的以色列姑娘。加百列放下叉子,直盯住他,將一切審慎的涵養和諜報人員的自制都拋在了九霄外。

毫無疑問,他是尤瑟夫·阿爾·陶非吉。

加百列把錢放在桌上,離開餐廳。他跟了尤瑟夫整整三十分鐘,沿著沙因克因大街,接著是艾倫比,最後轉到濱海大道。臉可能會搞錯,可是—個人走路的姿態就像指紋一樣獨一無二。加百列在倫敦跟蹤過尤瑟夫幾個星期。他的步態烙在了加百列的記憶裏。髖部的動作,背部的曲線,走起路來似乎總是踮著腳尖的樣子,錯不了,準備出擊!

加百列想回憶起他到底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想象著他站在自己公寓的窗前,除了內褲什麽也沒穿,左手戴著銀色腕表。他慣用右手。如果他接受過本機構的訓練,應該是把槍藏在左胯部。

加百列加快腳步,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同時拔出伯萊塔。他用槍口抵住了尤瑟夫的後背底部,然後迅速把手伸進夾克裏,從槍套裏把他的槍抄在自己手裏。

尤瑟夫想扭過身子。

加百列手上加力,槍口壓得更緊了。“別動,不然打斷你的脊椎。繼續往前走。”加百列用希伯來語說。尤瑟夫沒有動。“讓你的女朋友自己散散步。”

尤瑟夫朝她點點頭,她迅速走開了。

“走。”加百列說。

“去哪裏?”

“海灘。”

他們穿過濱海大道,尤瑟夫在前,加百列在後,槍頂著尤瑟夫的腰眼。他們走下一段階梯,橫穿海灘,一直到大路上的路燈變得微弱為止。

加百列先開了口:“你是誰?”

“去你媽的!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把我綁了!”

“我沒殺了你算你走運了。反正我知道你是塔裏克組織裏的一員。你也許是來以色列埋炸彈的,或是在街市裏殺人的。你就算老實告訴我你是誰,我還是有可能殺了你。”

“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說話!”

“是誰指揮你?”

“你以為是誰呢?”

“沙姆龍?”

“真好。大家都說你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為什麽?”

“你想知道為什麽,你去找沙姆龍談。我只是按他吩咐辦事。不過我得告訴你,你下回要是再敢跟我來這一套,我就殺了你。我可不管你以前是什麽人。”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加百列把槍還給他。他把槍放回槍套,隨即轉身,橫穿過昏暗的沙灘,回歸到海景大道的明亮燈火之中。

上加利利的山上電閃雷鳴,加百列沿著湖岸行駛,直奔沙姆龍的別墅。拉米守候在大門口。加百列搖下車窗,拉米把頭探進來,迅速地察看著車內。“他在陽台上。車停這裏。步行進去。”

拉米伸出手。

“你不會真的認為我要槍斃了那老東西吧?”

“趕緊他媽的把槍給我,艾隆,否則別想進去。”

加百列把自己的伯萊塔遞給他,走上了步道。燈光從山坡上流溢出來,照亮了滾滾的層雲,風掀動著湖面的浪湧。水鳥尖聲的鳴叫響徹天空。他擡頭望見陽台上的沙姆龍,一盞煤氣燈照出了他的人影。

加百列來到陽台,他發現沙姆龍還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此刻他沒有俯瞰身下,而是凝望著風暴中群山。這時候,閃電停了,風住了,湖面平息下來,水鳥的鳴聲也歇了。聲音全無,只剩下沙姆龍的煤氣燈嘶嘶作響,釋放著光明。

是,沙姆龍開口了,的確還有個真實的尤瑟夫·阿爾·陶非吉,可他死了,死於沙提拉,長槍黨的屠殺之夜,與全家人一同罹難。沙姆龍的一位特工在殺戮過後進入他們的住處,取得了家人全部的身份信息。阿爾·陶非吉一家在黎巴嫩沒有親屬了。只有一個舅舅在倫敦,他從未見過自己的外甥。數日後,一名男童出現在西貝魯特的一家醫院。他傷得很重,沒有身份證件。醫生問他姓名,他說他叫尤瑟夫·阿爾·陶非吉。

“他背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加百列不解道。

“機構安排的醫生做上去的。男孩兒在西貝魯特醫院裏接受治療,聯合國開始尋找這位在倫敦的神秘舅舅。他們對他講了這孩子的遭遇。於是這個‘舅舅’就設法把他接到了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