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4頁)

他們將大門輕輕帶上,以手電筒的光線迅速掃過整座倉庫,然後開始動手。他們拿掉墻上的防水布,掛在破舊的大門上,如此可以避免裏頭的光線由門上的縫隙中流泄而出。然後他們走向那扇暗門,按原訂計劃進行。

狄雷尼組長再攤開一塊四方形的黑布,擋在那道鎖與老屋之間,再多加一層遮光效果。他用嘴巴含著那支筆型手電筒,以牙齒輕輕咬著,再用嘴唇緊緊含著。布恩找出那一條管狀的液態石墨,朝鎖頭輕輕噴一下,再由後口袋內那組開鎖工具中挑出兩支撥鎖棒。那是兩根很長的針,一根尾端是尖形的,另一根則是扁平狀。

他將尖形的撥鎖棒插入鑰匙孔中,開始輕輕觸探,眼光凝視著黑暗處。(“盯著鎖看沒有用的,”山米·狄加多曾說。“你的視線會模糊。全靠觸覺,全憑感覺。”)不過布恩什麽都沒有觸碰到,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他輕輕的四下觸探,試著找出鎖中的制栓。不過他的手心冒汗,撥鎖棒老是會滑掉。他將撥鎖棒插在綸匙孔中放著,用力在滿布塵垢的地板上摩擦手指頭及雙掌。然後他再回去探觸,緊張的猛眨眼。最後,他黯然搖搖頭狄雷尼塊遮光的黑布一角,將含在嘴中的手電筒拿出來,將燈關掉。他將頭湊近布恩。

“要我來試試?”他低聲說。

“還沒。我先休息一下,等手不再顫抖了再試一次。”

他們站在黑暗中,兩人都試著做深呼吸。小倉庫內仍有白天留下的熱氣,還有經年累月留下的黴味。那使他們鼻塞,眼睛幹澀。他們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再互相聞聞嗅嗅。

“好,”布恩低聲說。“我這邊需要照明一下。”

狄雷尼將手電筒照向布恩臟汙的雙手,他在那組撥鎖棒中翻找著。他將尖形的那把換成另一支尾端呈細鉤形的。他們再各自回到原來的位置,布恩這時用那支鉤形的探觸,眉頭深鎖望向黑暗中。他全神貫注探觸著。

“撥開一個了,”他籲了一口氣。

他將扁平狀的撥鎖棒插入鑰匙孔中與那支鉤形針並列。這時他兩手並用,扁平狀的用來尋找空隙,鉤狀的則用來撥開制栓。

總共花了將近半小時。他們三度停下來休息及聆聽。不過最後那支扁平狀的已經緊緊插入;他們兩人都聽到令人心滿意足的喀嗒聲。布恩緩緩扭轉手腕,直到兩手肘都往上,狄雷尼則以一腳的膝蓋緊緊抵住門。最後的喀嗒聲最大聲,鎖頭也應聲旋開。他們停下來,滿頭大汗,傾耳聽著。然後狄雷尼將門頂開。手電筒已經關掉。兩人坐在地板上幾分鐘。狄雷尼小心翼翼的將手一直擺在門坎處,以免又鎖上了。

他們感受到從那個房間內灌進來一陣清涼的空氣。

“走吧,”布恩說。

他們站起來,拎起他們的麻布袋。布恩緩緩將門推開。

“等一下,”狄雷尼說。

他將一把螺絲起子及鉗子包在一起插入門後的樞紐處,如此門便可以固定住。他們躡手躡腳的走著:一部慢動作電影。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是檢查門的另一頭。門的內側有一個門把,待布恩試著扭動確定有效後,再滿意的將他的撥鎖棒抽出來,收回他的工具套內。狄雷尼將卡住樞紐的螺絲起子及鉗子拿開,將門輕輕帶上。他們進門了。

“這是重罪,”狄雷尼說。

“那道門很緊密,”布恩說。“開照明燈無妨?”

“當然,”狄雷尼說。“這裏,在我這邊。”

他將黑布解開,取出照明燈,再將黑布塞回麻布袋。他站直身體,照明燈提高至及腰處,然後打開燈。一束強光往前照射,光線太過強烈,令他們瞇起眼來。然後他們將眼睛張開,也看得一清二楚。

這座老舊谷倉的內部加裝了隔熱設備,還有幾乎高達屋頂的木制架子。有一道牢固的梯子靠在墻壁。一部大型冷氣機擺在角落。還有一張木質餐桌,一張木椅,此外什麽都沒有了。除了那些畫作。

放眼望去全是畫。架子上、地板上,全靠在墻邊,不是堆在一起,而是一幅幅分開擺放,讓顏料風幹。在照明燈的強光照射下,一張張活靈活現的臉孔瞪著他們,眼睛炯炯有神,嘴巴揶揄嘲弄著。

狄雷尼與布恩瞠目結舌,五彩繽紛的光彩令他們震懾。他們有一絲羞愧感,仿佛擅闖聖地。其中有幾幅靜物寫生、風景畫、肖像畫,不過裸女畫居多,維多·麥蘭式放蕩不羈的裸女,成熟嫵媚,有各種層次的乳白色與鮮紅色。紫羅蘭色的陰影。私處、隱秘處。手臂前伸,充滿渴望的腿。

“天啊,”布恩低聲說。

他們站著凝視,目不轉睛。狄雷尼將照明燈緩緩四處轉動。隨著燈光的移動,時而明亮,時而昏暗,他們看到粗大的四肢顫動著,慵懶的移動著。他們被一大片如排山倒海而來的肌肉環繞,淹沒在其中。栩栩如生的軀體及火焰般的頭發由畫布中伸臂擁抱,交纏,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