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4/6頁)

“想想看還有其他的事情嗎?”他問。

“沒了,組長。沒有通訊簿。什麽簿子都沒有。流理台下有些舊報紙,一些美術用品社的型錄。電話旁邊的墻壁上寫著幾個電話號碼。我們都調查過了,一個是附近賣酒商店的外送電話,另一個在拉法葉街。還有一個名叫傑克·達克的藝術界友人,我們有他的档案。就這些。沒有信件,沒有賬單,什麽都沒有。衣櫥的抽屜裏有幾件舊衣服,他的私人物品大都放在住宅區的住處。一點幫助也沒有。”

他們將門鎖扣上然後走下樓,那個紅發婦人的臉又從門縫裏露出來。

“怎麽樣?”她質問。

“日安,夫人,”狄雷尼彬彬有禮的說著,頂一下他的氈帽。

走到外頭的街道後,埃布爾納·布恩說:“如果國稅局過來詢問的話,她會指認我們。”

“瞎說,”狄雷尼說,聳聳肩。“她沒有真的看到我們走‘進’那個地方。別擔心,有必要的話,索森會幫忙善後。”

他們踱回休斯敦街,一路無言。布恩繞過他的車子,檢視一番,沒有被動過手腳的跡象。他們上車,狄雷尼點了根雪茄。布恩在車上的置物箱內找來一條橡皮筋綁住那卷素描,他也將麥蘭的畫冊帶來了,用一個舊的黃色牛皮紙袋裝著。狄雷尼將素描擺在腿上。他沒有打開。

他們默默坐了片刻,現在彼此都更為自在了。布恩點了根煙。他的手指頭有黃色漬痕。

“我正試著戒掉,”他告訴狄雷尼。

“運氣好嗎?”

“不好。自從我戒酒後,煙癮就更大了。”

組長點點頭,將頭往後靠在椅背上。他隔著車窗往外望,有人在晌午時分的休斯敦街車陣之中玩著軟式棒球。

“我們也來玩玩,”他像說著夢話一般,沒望向布恩。“試著評估這種情況……麥蘭釣到了一個小妞。在街上、酒吧或任何地方。或許他認為她可以成為很好的模特兒——,那些素描裏的身材真不是蓋的——也許他只是想要來段一夜情。總之,她在星期五上午出現在畫室。她脫掉衣服,他畫下素描。我不曉得他本人對那些素描有什麽看法;我認為那些畫很出色。他畫到第三張時炭筆斷了,就將他手上的斷筆丟向墻壁。或許他是因為筆斷了而光火,或許他只是想宣泄旺盛的活力。誰知道?他給那位小妞一杯酒,就在流理台與行軍床附近,所以酒杯上才會留下她的部分指紋。或許他們談到了錢。他逗她開心,或者沒有。她離去。他將門鎖上,拎著那瓶威士忌走回那個木箱,望著他的素描。有人敲門。是誰?有人回話,是他認識的人。他將酒瓶擺在木箱上,走到門口將鎖打開。門開了。那個家夥進門來。麥蘭轉身走開。‘結束’。你認為如何?”

“動機呢?”

“耶穌基督,小隊長,我甚至都還沒‘開始’想到那些呢。我知道得還不夠多。我只是想試著推敲出那個星期五的上午發生了什麽事。這個過程。聽起來如何?”

“是有可能,”布恩說。“符合所有的基本事證。他們或許鬼混了一或兩個小時。命案發生在十點到下午三點之間。”

“沒錯。”

“不過沒有證據顯示她當時在現場。那些素描或許是麥蘭遇害之前一個星期畫的。沒有化妝用的粉底、沒有發夾、酒杯上也沒有沾到任何口紅印。只有那支安全別針。”

狄雷尼猛然坐直,轉過身來盯著布恩。

“那支什麽?”他厲聲問道。

“安全別針,長官。在行軍床附近的地板上。档案裏沒有提到嗎?”

“沒有,可惡,档案裏沒有。”

“應該有的,組長,”布恩輕聲說道。“一支安全別針,打開著。實驗室人員拿去檢查過了,與其他的幾億萬支沒什麽兩樣,在數百萬家店裏都有得買。”

“多長?”

布恩將大拇指與食指張開。

“像這樣,大約一吋。上頭沒有纖維或頭發。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麥蘭曾經用過,也不能證明是某個小妞的東西。”

“亮晶晶?”

“噢,是的。最近才用過。”

“絕對是女人用的,”狄雷尼說。“麥蘭用它做什麽——掛他沒穿的內褲?不,當天上午有個女孩在現場。”

兩人在驅車前往住宅區的漫長路上都沒有說話。到十四街附近時,狄雷尼說:“小隊長,我很抱歉剛才因為那支安全別針的事,對你大吼大叫。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布恩匆匆轉頭,朝他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愛怎麽吼就怎麽吼,組長,”他說。“更兇的叫罵我都見識過了。”

“我們不都是這麽走過來的,”狄雷尼說。“聽著,我在想……我幹這一行也很久了,我知道,我‘知道’有很多東西沒有登記在報告上。負責偵辦的警官無法將‘每一件事’都寫下來,否則他一輩子都要用來打字,沒有時間調查了。撰寫報告就是一種篩濾的過程,警官挑出他認為有重大意義的、值得注意的。他不會在報告中寫下他所跟監的那個家夥在嚼口香糖,或他所訪談的那個女人用的是香奈兒五號香水。他將那些無關緊要的全都刪除,或者他‘認為’是無關緊要的。你了解嗎?他只將他認為重要的列入報告中,或是他認為他的長官會覺得重要的。到目前為止,你同意我的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