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四十五分(第4/8頁)

“‘上帝讓你殘疾了,沒有人願意這樣。這是令人遺憾的事,但這不是罪惡——只要你懂得你必須做什麽。現在回到家裏,補償你做的一切。讓這一切過去吧,你欠你哥哥的,你尤其欠我的。

“‘這是你的家,這裏歡迎你。要知道,這是個歸屬的問題,在某個地方停留下來是上帝的旨意,那麽,你的地方就是這兒。做你能做的事,這樣,無論你在哪裏,你的問題就不再困擾你。這是上帝的旨意。’然後他去噴灑氨水,說,‘因此你應該在家裏。’這不是問題,這是命令。一切都已決定。沒有爭論。他要我今年五月就回家,但是我拖延了幾個月。我知道我最終會讓步的。我總是讓步。但是我只是要有幾個月的時間屬於自己。”她聳了聳肩,“拖延。”

“你不要那個農場?”

“不!我要我的音樂。我要聽到它,不是僅僅感覺到振動……我要聽到我的愛人低聲跟我說話,當我和他在床上的時候。”她不相信自己跟他說了這些話,隱秘的事情——比她告訴任何人的話都隱秘,“我不想再做個處女。”

現在她很驚訝自己把所有話都和盤托出。“我恨詩,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從來也沒喜歡過。這很愚蠢。你知道我去托皮卡幹什麽嗎?在聾人劇院的朗誦會結束後,我有個約會。”他用胳膊攬著她,她緊靠著他的身體,頭靠在他的肩上。這是一次奇怪的經歷,起碼在兩個方面:和一個男人靠得這麽近,不用看著他就能與他交談。“有一種治療方式叫耳蝸植入,”她必須停一下才能繼續說,“就是在你的內耳放一個芯片,用一根導線與之相連,這樣,話語信息處理機便會將聲音轉換後傳遞給大腦……我從來沒告訴蘇珊,盡管很多次我想告訴她。但是她不會恨我。她痛恨的是試圖治療聾人的想法。”

“這種植入有用嗎?”

“有用。我雙耳喪失了百分之九十的聽力,但是那是平均值。在部分音域中我能分辨出聲音,植入能起到推進作用。但即使沒有用還可以嘗試其他辦法。今後五年或六年會有很多新技術能幫助像我這樣的聾人——普通的聾人,傳播者,還有希望有聽力的普通人。”

她想:我要這樣做,我要聽到……我要聽到你在我耳邊低語,當我們做愛的時候。

“我……”他在說話,他的嘴在動,但是聲音變小了。

一點兒一點兒消失,一點兒一點兒消失。

不!跟我說話,跟我說下去。怎麽了?

但是現在布魯圖站在音樂屋的門口。你在這兒幹什麽?走開!出去!這是我的房間。我這裏不要你!

他笑了,看著她的耳朵。“自然界的畸形兒。”他說。

然後他們回到屠宰房,布魯圖根本沒有和她說話,而是和熊說話,而熊防禦性地抱著雙臂。他們之間的緊張仿佛一觸即發。

“你出賣了我?”布魯圖問熊。

熊搖著頭,說了什麽,她聽不懂。

“他們在外面找到了她們,那些小女孩兒。”

雙胞胎!她們安全了!梅勒妮把這個信息告訴了貝弗莉和艾米麗,艾米麗露出了笑容,她的手指斷斷續續地做了一個表示感謝的祈禱。

“你放走了她們,對不對?”布魯圖問熊,“你都計劃好了。”

熊搖著頭,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我談過,跟……”布魯圖怒吼著。

“誰?”熊好像在問。

“你同他做交易的美國律師。”

熊的臉變黑了。“不可能,頭兒,絕不可能。”

威爾考克斯走到他後面,說了什麽。熊用手指指著梅勒妮:“她是個……”

布魯圖轉向她。她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站起來,慢慢地走過濕漉漉的地磚,幾乎要被汽油味窒息。她停下來,站在丹娜·哈斯特朗身邊,用手指示意布魯圖過來,她的眼睛盯著熊的眼睛。梅勒妮掀開哈斯特朗太太的裙子,露出了血淋淋的大腿。她沖著熊點點頭。

“你這個小婊子!”熊一步沖向她,但是布魯圖抓住了他的胳膊,把熊的手槍從他的腰袋裏拔出,拋給了鼬鼠。

“你這個愚蠢的家夥!”

“是嗎?我操了她,能怎麽樣?”

布魯圖揚起眉毛,然後從口袋裏拔出手槍,把槍塞到梅勒妮手裏。它像石頭一樣涼,這給了她一種力量,就像電流一般,這使她驚恐萬分。

熊咕噥著什麽,梅勒妮從眼角看到他的嘴唇在動,但是她無法把眼睛從槍上移開。布魯圖站在她身後,把槍口指向熊的胸膛。他的手握著她的手,她聞到了他的氣味,一股好久沒有洗澡的酸味。

“快點兒!”熊的臉色很可怕,“別發傻……”

布魯圖跟她說話,她感到了臉上皮膚的振動,但是她不懂他說什麽。她感覺到他很興奮,幾乎是激動,她自己也感覺到了——像是發燒。熊舉起手,他一邊咕噥著什麽,一邊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