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十三分(第3/5頁)

“那是一種什麽人呢?”他問。他會為被納入其中而驕傲嗎?她想他會的。

“人們按照自己的心活著,”梅勒妮回答,“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麽。”

她羞澀地停頓了一下,因為她不敢確定自己總是用心在聽。

一支莫紮特的曲子開始演奏了,或者是巴赫。她不確定是哪首曲子。(想想在十二個月裏聽到的所有音樂,為什麽感染不晚來幾年呢?謝天謝地,父親把電台音樂連到農場的揚聲器上。在我的簡歷中,你們會看到我是聽著《珍珠貝》、湯姆·瓊斯和巴瑞·曼尼洛【注】長大的。)

【注】:美國著名歌手兼詞曲作者。

“我還有好多事要告訴你,從沒告訴過任何人。”

“我很願意聽。”他和藹地說,可是之後,突然地,他消失了。

梅勒妮深吸一口氣。

音樂屋消失了,她回到了屠宰廠。

她睜開眼,看著周圍,以為會看到布魯圖出現,或者熊叫喊著,對著她咆哮。

但是沒有,布魯圖已經走了,熊一個人坐在門口,嘴裏嚼著東西,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

是什麽把她從音樂屋裏拉回來的?聲音的振動?燈光?不,是氣味。氣味讓她從白日夢中醒過來。什麽氣味呢?

她在各種氣味中辨別著,油質食物,身體,石油,汽油,生銹的鐵,陳舊的血跡,腐臭的豬油,以及上千種其他氣味。

啊,她清楚地識別出來了,濃烈的刺鼻的氣味。

“姑娘們,姑娘們,”她用力地對學生們比畫著,“我要說件事。”

熊的腦袋轉向她們,他注意到了她的手勢,他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並站起來。他好像喊著:“停下來,停下來。”

“他不喜歡我們做手勢,”梅勒妮快速地比畫著,“我們假裝正玩手形遊戲。”

這是梅勒妮所喜愛的聾人文化之一——愛的語言。美國手語和其他語言一樣,實際上是美國廣泛運用的五種語言之一。美國手語的單詞和句子可以被分解成比較小的結構單元——手形,動作,手與身體的聯系,正如口頭語言能夠分解成音節和音素一樣。那些手勢適合他們做語言遊戲,幾乎所有聾人都是玩這種遊戲長大的。

熊沖她咆哮著:“什麽該死的玩意兒?”

梅勒妮雙手猛烈地搖晃著,她在地板的土上寫道:遊戲,我們在玩遊戲,明白嗎?我們用手做各種形狀,各種東西的形狀。

“什麽東西?”

這是動物遊戲。

她做了手勢表示“笨蛋”,伸出食指和中指,形成一個V,形狀模模糊糊地像個兔子。

“什麽東西?”

兔子,她寫道。

雙胞胎低下頭,咯咯地笑著。

“兔子……不是……該死的兔子。”他說。

請允許我們玩吧,不會傷害誰。

他瞪著凱莉,她比畫著:“你是臭狗屎。”然後笑著,在地板上寫著,那是河馬。

“……你們這些該死的沒腦子的東西。”熊轉向他的炸薯條和蘇打水。

姑娘們等到他消失後,期待地看著梅勒妮。凱莉不再笑了,唐突地問:“你想說什麽?”

“我打算把我們從這兒弄出去。”梅勒妮嘆了口氣,“就是這樣。”

亞瑟·波特和安吉·斯加佩羅準備詢問喬斯琳·魏德曼,她正在接受醫生的檢查。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一聲槍響。

一個微弱的爆裂聲,遠不及他們頭頂上揚聲器裏傳來的迪安·斯蒂爾威爾急切的聲音讓人震驚。“亞瑟,有情況,漢迪在開槍。”

該死的。

“野地裏有個人。”

在向外張望之前,波特按下麥克風的按鈕,命令道:“告訴所有人,不許還擊。”

“是的,警官。”

波特同安吉、查理·巴德一起撲到貨車赭色的窗戶上。

“這個狗娘養的。”巴德低聲罵道。

屠宰廠傳來又一聲槍響。在離指揮車六十碼處,有個穿黑色套裝的男人,子彈打在他周圍腐爛的欄杆柱子上,炸起一團碎片。一條大手絹——無疑很貴——在這個闖入者的右手腕上隨風飛舞。

“哦,不。”安吉驚惶地低聲喊道。

波特的心在往下沉。“亨利,你提供的關於首席檢察官助理的材料裏沒提到他沒長腦子。”

漢迪又開槍了,正好打在羅蘭·馬克斯後面的石頭上,這位首席檢察官助理停下來,喊著。他又揮著手絹,繼續慢慢地走向屠宰廠。

波特按下快撥鍵,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他嘟噥著:“快點兒,洛。”

沒有回答。

揚聲器裏傳來迪安·斯蒂爾威爾的聲音:“亞瑟,我不知道怎麽辦,這裏有人認為是——”

“是羅蘭·馬克斯,迪安。他對漢迪說什麽了嗎?”

“看上去好像他在喊什麽,我們聽不見。”

“托比,你這裏有‘大耳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