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虎口脫險(第2/11頁)

“怎麽弄來的?”我說,聽上去嗓子又啞了,我伸手拿過水瓶,這次我喝了一大口。“他們怎麽把我們運出俱樂部的?”我說,“沒其他人看見?”

她揮揮手,這動作讓我的腦袋晃了晃——輕輕一晃,卻著實疼。“他們用毯子把我們裹起來,”她說,“兩個家夥進來擡毯子,把毯子扔進面包車,開到這裏。‘岡薩雷斯地毯清潔公司’,面包車上寫的。不費吹灰之力。”她半是笑,半是聳聳肩,又喝了一口水。

我想了想。如果德博拉還在觀察,看見兩大卷毯子被搬出來,她肯定會懷疑。以她的性格,如果她懷疑,馬上就會跳出來拔槍制止他們。所以這意味著她沒在觀察,可是為什麽呢?難道她真的不管我了,她唯一的親愛的哥哥?把我扔在這比死還糟的而且的確有死亡危險的處境中不管?我不認為她會這樣對我。我喝了一口水,想弄明白這一切。

她不會成心不管我。不過,她也沒法兒呼叫後援。她的搭档死了,她正在做的事兒又違反了警察的紀律,也就是佛羅裏達刑事法規。所以她又能做什麽呢?

我又喝了一口水。現在瓶子已經空了大半,不過似乎的確對緩解頭痛有用,並不是不疼了,而是疼也沒什麽。我是說,疼正是我活著的標志,是誰說“活著就有希望”來著?也許薩曼莎知道這話出自誰口。不過我正要開口問她,她拿過水瓶喝了一大口,我想起來自己本來是想弄清楚我妹妹能做什麽,以及為什麽會讓我待在這裏。

我從薩曼莎手裏拿過水瓶喝了一口。德博拉不會把我丟下,當然不會,她是愛我的。這想法讓我感動。我也愛她。我又喝了一大口。這玩意兒真有趣,愛。我的意思是,到我這歲數了解這一點是夠逗的,可我的確被很多愛包圍著——我的一生,從我的養父母開始,哈裏和多麗絲沒必要非愛我不可,我又不是他們親生的,可他們愛我。他們的確愛我,跟其他好多人一樣,一直到今天,比如德博拉,還有麗塔、科迪、阿斯特,還有莉莉·安。美麗、乖巧、奇妙的莉莉·安,愛的終極天使。還有其他好多人,他們都用各自的方式愛我……

薩曼莎拿過水瓶喝了一口,這讓我又有了重大領悟:甚至連薩曼莎都這麽愛我。她不惜一切代價,一切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只為了讓我有逃生的機會。這難道不是純粹的愛嗎?

我又喝了一口水,感覺自己徹頭徹尾地被這些愛我的好人包圍了,雖然我凈做對不起他們的事兒。可那又怎麽了,我已經停止了,不是嗎?我不是正在努力做一個充滿愛和責任感的人嗎?世界突然充滿了歡樂和奇跡。

薩曼莎拿過水瓶喝了一大口,她遞回給我,我急切地喝光——真好喝,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水。也許只是因為我對一切都更知道感恩。是的,這世界真奇妙,我在其中如魚得水。薩曼莎也是,她真是個好人。她照料我,雖然她沒這個義務。她現在正在照料我!喂我水喝,撫摩著我的臉,那動作只能用愛來形容。多好的女孩啊,如果她想被吃掉,哦!我醍醐灌頂了。食物就是愛,等待被吃掉就是一種分享愛的方式!這就是薩曼莎的選擇,因為她滿心是愛,多得沒法兒表達,除非用極端的形式,比如說被吃掉!真棒!

我帶著全新的感覺擡頭看她的臉。這是一個多麽美好的一心奉獻的人啊。盡管這讓我脖子疼,可我必須告訴她,我明白她在幹什麽,而且有多麽欣賞像她這樣一個奇妙而美麗的人。於是我擡起胳膊,撫摩她的臉,她看著我笑了,也伸手撫摩著我的臉。

“你真美,”我說,“我是說,‘美’這個詞兒不能表達我的意思,它只能形容膚淺的外表,不能表達我真實而深刻的意思,特別是對你,我覺得我剛剛明白了你‘被吃’的想法是怎麽回事兒。你外表當然也很美,我知道美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你十八歲了,你是女人了,你做出了一個成年人關於人生的決定,這是一個沒法兒反悔的決定,這的確是一個大人的選擇。我肯定你明白自己選擇的後果,沒有什麽比做這樣的決定更能標志一個人的成熟了。我真佩服你。你真的真的好美。”

她的手摩挲著我的臉,向下滑過我的脖子,伸進我的襯衣,撫摩我的胸膛。這感覺真好。“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是第一個真正明白我為什麽要經歷這一切的人。”她抽出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表明她是指周圍一切。我伸手把她的手抓回來,重新放在我的胸口,那感覺太好了。我也想繼續撫摩她。她又微笑著輕輕撫摩我的胸口。“因為這些不太容易明白,我從來沒想過對任何人說起,這也是為什麽我這些年都是這麽孤獨。誰能懂得這一切呢?我是說,如果我跟誰說‘我想被吃掉’,他就會說‘哦,天哪,我們得送你去精神病院’之類的,沒人會用正常的眼光看我,可我就是覺得這多正常啊,完全正常地表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