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5 饑餓的觀察者
德博拉在椰樹林私家小區一棟價值兩百萬美元的豪宅門前。這條路從一進門口的警衛小屋到這棟房子前都被警察封了。一群憤憤不平的鄰居聚攏過來,站在他們精心修葺過的草坪和便道附近,怒視警察局來的這些貧民階層的代表入侵他們的世外桃源。德博拉正在指揮攝影師拍什麽和從哪個角度拍。我趕緊過去加入她,身後尾隨著科迪和阿斯特。
“那他媽的是什麽?”德博拉質問我,目光從孩子們身上移到我身上。
“他們被稱作孩子,”我告訴她,“往往是婚姻的副產品,所以你不大熟悉他們。”
“你帶他們來這兒是他媽的瘋了嗎?”她脫口而出。
“你不應該說那個詞兒,”阿斯特氣哼哼地告訴德博拉,“說了就欠我五毛錢。”
德博拉張開嘴,臉漲得通紅,然後又把嘴閉上了。“你得把他們帶走,”她最後說,“他們不該看這些。”
“我們想看。”阿斯特說。
“噓,”我對他們說,“你們兩個安靜點兒。”
“天哪,德克斯特。”德博拉說。
“你讓我馬上來的,”我說,“我這不是來了嗎?”
“我可沒法兒給兩個孩子當保姆。”德博拉說。
“你不用,”我說,“他們沒事兒的。”
德博拉看了看姐弟倆,他們看著她。大家的眼睛都一眨不眨,有一刹那我以為我妹妹會把她自己的下嘴唇咬下來。然後她甩甩頭。“隨便吧,”她說,“我沒工夫吵架。你們倆去那邊等著。”她指著自己停在街道對面的警車,然後抓住我的胳膊,拽著我朝房門走去,那裏工作正在進行。“看。”她指著房子前面說。
在電話裏德博拉告訴我說他們找到了人頭,但事實是,人頭很難不被發現。房子前面是一條不長的車道,蜿蜒著穿過一對珊瑚石砌成的門柱,伸向一個中央有著噴泉的小院子。在兩個門柱的頂端各有一盞華麗的燈。門柱之間的車道地面上用粉筆寫著什麽,看上去是字母“MLK”,還有一段奇怪的文字,我認不出是什麽。在讀者被弄糊塗之前,我要說的是,在每個門柱上面,是——
盡管我得說那情景不乏原始張力和顯而易見的戲劇感染力,可還是過於粗野殘忍了。兩只頭顱被仔細清洗過了,但眼皮沒了,嘴巴也被高溫弄成了詭異的微笑狀,實在不大好看。當然在場沒有人問我的觀感,但我還是覺得不應該搞得這樣狼藉。很不整潔,缺乏真正嫻熟的技巧。而且讓人頭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擺著,純粹是為了炫耀,這是一種不精致的做事手法,還沒品位。我願意承認我的方式不是唯一的方式。在美學評論方面,我總是等著黑夜行者在我耳畔低聲發表意見,但是果不其然,一片寂靜。
沒有低語,沒有翅膀扇動的聲音。我的指南針不見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種不安的境地中,我只有握住自己的手。
當然,我不是絕對的孤身一人。德博拉在我旁邊,我意識到在我痛悼自己那失蹤的伴侶時,她正在跟我說話。
“他們這家人今早去參加葬禮,”她說,“回來後就看見這些。”
“他們是誰?”我問,沖房子示意了一下。
德博拉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疼死了。“這家人,你個笨蛋,叫戈德曼。我剛才都說什麽來著?”
“這些都發生在大白天?”不知怎麽,這事兒有些讓人不安。
“大多數鄰居也都去參加葬禮了,”她說,“但我們還在查,看有誰看見什麽沒有。”她聳聳肩,“說不定我們運氣好。”
我說不好,但就是覺得這事兒給我們帶不來運氣。“我猜這個局面給哈爾彭的定罪帶來了一些不確定因素。”我說。
“這當然他媽的不會了,”她說,“那渾蛋有罪。”
“啊,”我說,“所以你是說另外有人發現了頭顱,然後……”
“他大爺的,我不知道。”她說,“肯定有人跟他合作。”
我只是搖搖頭。這根本說不通,我們都知道這一點。一個有本事精心策劃這樣兩樁祭祀性殺人案的人,肯定會獨立操作這一切。這種行為太個性化,每一個步驟後面都有其獨一無二的個人目的。如果有人以為哪兩個人能有如此一致的想法,那簡直是胡扯。頭顱的擺放所展現出的儀式感,以及屍體的處理方式,這些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祭祀。
“很不對頭。”我說。
“好吧,那麽是什麽不對頭?”
我看看頭顱,它們被仔細地擱在燈頂。顯然它們連同屍體一起被火燒焦,沒有血跡可循。頸部的切口非常整齊。除此以外,我什麽也沒發現。可是德博拉還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我。“兩個頭都在這兒,”我說,“為什麽不在另一個女孩家裏,有男朋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