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8/34頁)

“今天天氣不錯。”

“你要看看這個嗎?看看吧!”

此刻是周一早晨,斯特萊克剛剛從陽光明媚的大街上抽了煙回來,也剛剛跟街對面唱片行的那位姑娘聊了會兒天。羅賓的頭發又放下來了,顯然,她今天不會再有面試了。這個推論加上雨後明媚的陽光,讓斯特萊克振奮起來。不過,羅賓看起來卻有些緊張。她站在自己辦公桌後面,拿著那張仍舊印著貓咪的粉紅色信紙。

“他還沒氣餒,是吧?”

斯特萊克接過信,讀了一遍之後笑了。

“我真想不通,你幹嗎不報警。”羅賓說,“他說的這些話,他想要把你……”

“把它收起來就行了。”斯特萊克不屑一顧地把信一扔,便開始翻弄剩下的那些郵件。

“好吧,不過,還有別的事情。”羅賓顯然被他的態度惹惱了,“‘應急’中介公司剛剛打電話來了。”

“真的嗎?他們想幹嗎?”

“他們說找我。”羅賓說,“顯然,他們懷疑我還在這兒。”

“那你怎麽說?”

“我假裝是別人。”

“很機智。你假裝是誰?”

“我說我叫安娜貝爾。”

“要是讓一個人馬上想出一個假名來,他通常都會從‘A’開始,你知道麽?”

“要是他們派人來查怎麽辦?”

“怎麽辦?”

“反正他們要討債的話,找的是你又不是我!他們會努力讓你付招聘費的!”

她是真擔心他付不出那些錢。可他卻只是對她笑了笑。他本想讓她再往弗雷迪·貝斯蒂吉的辦公室打個電話,並在在線電話名錄上找找羅謝爾·奧涅弗德那個住在基爾本的阿姨,但他說出口的話卻是:

“好吧,先別管這些假設了。去見布裏斯托之前,我今天早上要先去一趟那個叫瓦什蒂的地方。也許,我們一起去會顯得更自然點。”

“瓦什蒂?那家高級服裝店?”羅賓立刻接嘴道。

“嗯,你知道,對吧?”

這回輪到羅賓笑而不語了。她是在雜志上知道這家服裝店的。對她來說,那就是倫敦最奢華的地方,是時裝設計師們大展身手之地。那裏隨隨便便一件衣服都能花掉羅賓半年的工資。

“嗯,我知道。”她說。

他從衣架上拿下她的短上衣遞給她。

“你是我的妹妹,安娜貝爾。你幫我挑件禮物,送給我的老婆。”

“那個發來恐嚇信、說要宰了你的男人是怎麽回事?”兩人並肩坐在地鐵列車上時,羅賓問道,“他是誰?”

她強忍住好奇心,沒問喬尼·羅克比,也沒問第一天上班時,她撞見的那位沖出斯特萊克辦公室的深膚色美人。就連那張行軍床,他們也從未提起過。不過,她應該有資格問問那些恐嚇信的事。畢竟,到目前為止,是她拆了三個粉紅色信封,在嬉戲玩耍的貓咪圖案中間讀到了那些讓人恐怖厭惡的字句。自始至終,斯特萊克連看都不看那些信一眼。

“他叫布萊恩·馬瑟斯,”斯特萊克說,“去年六月來找我,因為他懷疑妻子跟人有染。他讓我跟蹤他妻子,所以我就監視了她一個月。很普通的一個女人:長相平凡,穿得很土,頭發燙得很難看。在一家大地毯商店的會計部工作。工作日她都和另外三名女同事一起,擠在那間逼仄的辦公室裏。每周星期四去賓果遊戲廳,星期五去特斯科逛街,星期六和她老公去當地的扶輪社[1]。”

[1] 一個國際性慈善團體。

“那他覺得,她會什麽時候跟別人鬼混呢?”羅賓問。

他倆蒼白的倒影在不透明的黑窗上搖曳。被頭頂強烈的燈光剝去了顏色,羅賓的影子看起來比本人老,但也更出塵。而斯特萊克那凹凸不平的影子則顯得更醜了。

“星期四晚上。”

“那她真的搞了嗎?”

“沒有,她真的跟朋友瑪吉去了賓果遊戲廳。不過據我觀察,每個星期四她都故意晚回家。和瑪吉分手後,她會開車閑逛一會兒。有一天晚上,她還走進一家酒吧,要了杯番茄汁,怯生生地躲在角落裏自斟自飲。還有個晚上,她坐在車裏,在她家街頭待了四十五分鐘,才轉過街角回家。”

“為什麽啊?”列車剛好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羅賓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問道。

“嗯,這是個問題,不是嗎?為了證明什麽事?試圖激怒他?奚落他?懲罰他?試圖給他們乏味的婚姻注入點活力?每個星期四,給自己一點無法解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