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刑訊成冤(第3/4頁)

在批文下達前,監生吳玉琨、詹善政等人聯名向劉錫彤遞交了公稟呈詞,聯合證明楊乃武十月初五人在南鄉,根本不可能當面交給小白菜砒霜。劉錫彤便安排楊乃武與小白菜當面對質。小白菜害怕受刑,一口咬定原供屬實。楊乃武當場破口大罵,怒斥小白菜信口雌黃。小白菜默然低頭,內心無限愧疚。由於革除楊乃武功名的批文還沒有到達,劉錫彤不便對楊乃武用刑,但認為根據小白菜的供詞已經開始定案,便當場判定吳玉琨等人是作假證以為楊乃武開脫,只將結果詳報上司杭州知府陳魯。

十月二十日,劉錫彤將人犯楊乃武、小白菜,人證喻氏、王氏、詹彩鳳等及相關卷宗解押到杭州城,但卻有意扣押了吳玉琨等人遞交的楊乃武十月初五不在余杭的證詞,沒有上交。不但如此,劉錫彤還親自趕到杭州,上下活動,將小白菜“十月初五日楊乃武親自交給我砒霜”的供詞改成了十月初三。

杭州知府陳魯是靠軍功起家,最看不起文人,認為他們只會吟風弄月、聒噪惹事。對於楊乃武之名,他也早有所聞,據說此人恃才傲物,好議短長,且慣作謗詩,毀謗官府,還曾經在倉前鎮率領糧戶鬧糧,因而他一開始就對楊乃武印象極壞。剛好此時,朝廷革除楊乃武舉人身份的批復已到,陳魯一開始審訊,不問其他人,先逼取楊乃武的口供。楊乃武依舊傲氣十足,拒不招供,陳魯便命人對其嚴刑拷打。凡是杭州府有的酷刑都使出來了,如杖打、上夾棍、跪釘板、跪火磚、吊天平架等等。楊乃武本來恨極小白菜攀誣自己,在刑訊中幾次死去活來後,才對小白菜的處境有了刻骨的體驗。在那樣的折磨下,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只求速死。最終,他如同小白菜一樣,也沒能熬住酷刑,被迫誣服招供。

涉案的兩名犯人均已經招供,剩下就是追查毒藥的來源——楊乃武是在哪裏買的砒霜。楊乃武從來沒有買過砒霜,根本無從回答,但被拷打得急了,突然想起來曾經見到倉前鎮有一家“錢記愛仁堂”藥鋪,便供認說:“十月初三,我假稱要毒老鼠,花了四十文錢在錢記愛仁堂鋪內買了紅砒,交給了葛畢氏(小白菜)。”陳魯又問藥鋪老板叫什麽,楊乃武信口答道:“錢寶生。”於是陳魯派劉錫彤到倉前鎮緝捕“錢記愛仁堂”藥鋪的老板“錢寶生”,以獲取罪證。

十月二十七日,劉錫彤回到余杭,沒有直接派人去倉前鎮“錢記愛仁堂”找“錢寶生”,而是先找來訓導章濬(章綸香)商議如何應付。可見他內心已經知道“錢寶生”不過是楊乃武為了避免受刑隨口捏造出來的名字。章濬素來厭惡楊乃武,當即向劉錫彤獻計,由他先寫信通知“錢寶生”,要錢大膽承認賣過砒霜給楊乃武,便決不治罪。如果錢不承認,有楊乃武親口供詞為憑,反而要加重治罪。

“錢記愛仁堂”藥鋪的老板被帶到縣衙後,稱自己名叫錢坦,也叫錢鹿鳴,但就是不叫錢寶生。而且他藥鋪從來沒有賣過砒霜,也從來沒有見過楊乃武。這樣的證人如果送去杭州,不是反而為楊乃武開脫嗎?劉錫彤一時十分著急,對錢坦一再威逼利誘,要他承認自己就是錢寶生,且賣過砒霜給楊乃武。不料錢坦為人尚有正義感,知道事關人命,堅決不肯同意作偽證。

正在僵持之時,錢坦同父異母弟錢塏得知兄長無故被抓進縣衙後,非常著急,也不問明究竟,就開始四處打點。他知道秀才陳湖與知縣劉錫彤關系密切,便托陳湖出面。陳湖並不了解事情經過,不過他一向好事,為了顯示自己與知縣大人關系非同一般,也不事先與劉錫彤打招呼,直接就帶著錢塏來到縣衙。二人到達之時,劉錫彤正與錢坦密談,二人只好在外間等候。剛好此時門丁沈彩泉進來,陳湖由此得知了事情經過。他當然希望楊乃武死無葬身之地,便主動向錢塏曉以利害:說楊乃武已經招供買砒霜是毒老鼠,如果他哥哥錢坦不承認,就是包庇殺人犯,也要被同判死刑;如果承認,頂多是杖責而已,決不會吃官司。錢塏聽了大吃一驚,等哥哥錢坦出來,急忙力勸他承認就是“錢寶生”。陳湖也向錢坦保證不會送他去杭州作證。錢坦猶豫後,終於還是答應了,當場在縣衙門房裏寫了一張賣砒霜給楊乃武的具結(舊時交給官府的一種畫押字據)。劉錫彤得到具結後大喜過望,又擔心錢坦反悔,親筆寫下“此案與錢坦無幹”的保證書,隨即放錢氏兄弟回家。

同治十二年(1873)十一月初六,“錢寶生”的賣砒霜具結送到杭州,杭州知府陳魯認為案情已經大白於天下,隨即根據供詞及具結定案:小白菜因奸同謀殺死親夫罪淩遲處死,楊乃武以起意殺死他人親夫罪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