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在風寒(第3/13頁)

余玠,字義夫,號樵隱,蘄州人。出身貧寒之家,少年時求學於白鹿洞書院。他性任俠,喜功名,好大言,常常在書院外的茶肆高談闊論,議論朝政時事,為人側目。茶肆主人怕惹來禍事,多次相勸,余玠不肯聽。某日,二人終於起了爭執,余玠憤怒之下將賣茶翁推倒,致其死命。

他見鬧出了人命,急忙畏罪逃走,卻因受官府通緝,無處容身,便幹脆投筆從戎,投奔到淮東制置使趙葵麾下,作《瑞鶴仙》詞毛遂自薦:怪新來瘦損。對鏡台、霜華零亂鬢影。

胸中恨誰省。

正關山寂寞,暮天風景。

貂裘漸冷。聽梧桐、聲敲露井。

可無人、為向樓頭,試問塞鴻音信。

爭忍。

勾引愁緒,半掩金鋪,雨欺燈暈。

家僮困臥,呼不應,自高枕。

待催他、天際銀蟾飛上,喚取嫦娥細問。

要乾坤,表裏光輝,照予醉飲。

趙葵讀到詞後,很欣賞余玠的志向,遂留他在幕府作幕僚。余玠才幹出眾,很快因“明敏幹煉”擢升為作監主簿。

端平三年(1236年),即蒙古軍攻入四川腹心之地的這一年,余玠離開軍中,回家鄉奔喪守制,蘄州亦受到了蒙古人的進攻。余玠應地方官之召參加守城,以“弩火藥箭”和“弓火藥箭”等新式武器大敗蒙古軍。由於軍功顯赫,被迅疾起復,進官淮東制置司參議。未幾,再進工部郎官。

蒙古軍在南下反復受阻後,終於意識到水軍的重要,亦在開封一帶大造戰船,訓練水軍。余玠率領一支精幹水軍潛入敵後,一舉燒毀了蒙古軍的造船設備,如此有勇有謀之舉,令其名聲大噪,迅疾升為淮東制置副使。

淳祐元年(1241年),余玠奉詔入覲,慷慨道:“事無大小,須是務實。”向宋理宗面陳“固本強邊”二策:一是革除虛妄空談之習,動員國人強邊防敵;二是文武之士平等相待,一致抗蒙。

第一次入宮面聖,余玠便給皇帝留下了極好的印象。尤其他極力主張朝廷應該一改“重文輕武”的國策,重視武將,道:“如今稱行武之人為粗人,斥責為‘噲伍’。希望陛下對文武之士一視同仁,不要有所偏重。

有偏重則必會導致偏激。文武交相偏激,非國家福分。”由於外患嚴重,南宋王朝處於生死存亡之際,此議極符合時局需要,宋理宗稱贊他所論“皆不尋常,可獨當一面”。

也就是在這一年,蒙古軍再度攻蜀,長驅入川,包圍了南宋四川制置司所在地成都。四川制置使陳隆之堅壁不出。數日後,成都守將田世顯開門投降,蒙古軍突入城內,俘獲陳隆之,押赴漢州,令其詔諭南宋漢州守將王夔出降。陳隆之手書“城破被執”四字,並呼諭王夔堅守,結果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全家幾百口都被蒙古軍殺死。王夔率軍驅趕火牛突圍而走,漢州不攻自破,百姓慘遭蒙古軍屠戮。其他各路蒙軍四出抄掠,先後攻破西川地區嘉定、瀘州、敘州等二十余城,窮幽極遠,搜殺不遺,僵屍滿野,良為寒心,史稱“西州之禍”。直至十一月蒙古大汗窩闊台病死,蒙古軍方才退去。

面對如此局面,南宋朝廷急需一位能擔當大任者主持四川局面,宋理宗最終破格提拔了余玠,令其入蜀主持抗蒙大業,曉諭其“任責全蜀,應軍行調度,權許便宜施行”。

自蒙古軍攻入四川後,蜀地幾成白地,宋朝將吏各專號令,猶如一盤散沙,四川形勢已到了“命脈垂絕,形神俱離,僅存一縷之氣息”的地步。

余玠到任後,將制置司安置在重慶府,定為四川新軍政中心,先手書一聯置於制司官署外。其聯曰:“一柱擎天頭勢重,十年踏地腳跟牢。”表達了他勵精圖治的決心。大計既定,便雷厲風行地采取了一系列政治、經濟和軍事措施——實行“屯兵積糧,備學養士,輕役以寬民力,薄征以通商賈”;大刀闊斧地整頓吏治,注銷擅自逃出蜀地的官吏虛位,選用能人補之;對固邊欲進有功的將士予以獎勵,對違令和畏縮者給予懲處。

最難得的是,余玠一月方到達四川,置司重慶,三月便出奇計殺死了蒙古總帥汪世顯,為南宋除去一心腹大患。短短兩月,便取得如此重大成果,著實令人刮目相看。余玠一夜之間名揚四海,成為眾望所歸的英雄人物,不僅蜀中軍民,南宋朝野上下均對其寄予厚望。

為了招攬人才,在民間廣泛征求防守四川的建策,余玠在府治東側設招賢館,並親擬《招賢榜》,文曰:“集眾思,廣忠益,諸葛孔明所以用蜀也。欲有謀以告我者,近則徑詣公府,遠則自言於郡,所在以禮遣之。高爵重賞,朝廷不吝以報功。豪傑之士趨期立事,今其時矣。”另書聯雲:“老子亦常來伺候,諸公聊復忍斯須。”榜出後,四方才人前往獻策者甚眾。余玠不厭禮接,言有可用,隨才而任;苟不可用,亦厚禮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