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在風寒(第4/13頁)

其中,對余玠幫助最大的是播州冉琎、冉璞兄弟。二冉慕名而來,居招賢館數月一言不發,見余玠果真禮賢下士、任人唯賢,這才獻上“擇險、任人、積粟、駐兵、徙城”之策,並提出“守蜀之計在於守合州,守合州之計在於守釣魚城”,建議在合州據釣魚山之天險築城。

釣魚山位於合州城東,“西通嘉陵,東引夔府,上臨閬劍,下負重慶”,是重慶北面屏障。山脈雄奇壯麗,山形突兀,峰危壑險。山勢東西傾斜,形成了層層台地。西南、西北角及中部山地隆起,形成薄刀嶺、馬鞍山、中巖等平頂山巒。山頂東西長五百余丈,南北寬三百余丈。山下則是溝壑縱橫,山包環拱——東面有腦頂坪、梭子嶺、孫家灣、簸箕巖、放牛坪、喊天堡、石子山;西南有艾家灣、小白塔;北面有朱家溝、白鶴庵、鷂子巖;南面有黑水氹、卷耳子。山頂南面有一塊巨石,表面平正,淩空突出,俯瞰嘉陵江。傳說遠古時期曾有一巨神在此釣魚,救助因天災而遭受饑饉的合州百姓,此台因而被稱為釣魚台,山則因台得名。在中國歷史上,有不少名為“釣魚台”的古跡,留名青史者有漢代名將韓信釣魚台、漢人嚴子陵釣魚台、晉人陶侃釣魚台、唐人張志和釣魚台、金章宗釣魚台。最著名者,當屬姜太公磻溪釣魚台,由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典故,“釣魚”亦有追逐功名之寓意。山因有釣魚台而名為釣魚山,又在山上築城為釣魚城者,唯有合州一處。

除了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外,釣魚山還地處三江匯口——涪江在其南,嘉陵江經其北,渠江在其東,三面環江,為屯兵絕險之地。前任四川制置副使彭大雅修築重慶城時,已經意識到釣魚山的天險之利,曾派部將甘閏在釣魚山築寨,作為合州官民避亂的場所,此即為釣魚城修建之始。余玠得到冉氏兄弟獻策後,親自到釣魚山實地考察,最終決定采納其建議,並委派冉氏兄弟負責再築釣魚城。

修建完畢的釣魚城山腳周回五十裏,分為內、外兩城。外城築在懸崖峭壁之上,依山據險,深溝高壘。城墻完全是大條石壘成,堅固異常。城墻加上自然山巖高度,高達數十丈,且內外布滿雜樹密藤,古斑蒼然。有始關門、護國門、新東門、青華門、出奇門、奇勝門、鎮西門、小東門八道大門,另有水洞門一道。釣魚城周圍的山麓有許多田地,城內也有大片可耕之地,即使城池在外被長期圍困,於內也能自給自足,長期堅守。作為一座城堅、糧豐、兵足、可耕可戰、利於長期堅守的牢固堡壘,釣魚城自建成後便有效地擔負了重慶屏障和四川防禦支撐點的重大責任。余玠又將合州治、興元都統司及利東安撫使均搬到釣魚城內,釣魚城遂成為“巴蜀要津”。

不久後,余玠又下令冉氏兄弟以釣魚城為樣本,在四川主要江河如長江、岷江、沱江、嘉陵江、渠江、涪江等沿岸及交通要道上選擇地形險要之地,修築山城二十余座。僅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沿岸,就有大獲、青居、雲頂、神臂、天生等十一座城堡,這十一座城的水流皆匯注於合州釣魚城下。

其中,大獲城扼制自陜入蜀孔道,為最要害之地,青居城、釣魚城、雲頂城則保障嘉陵江、長江水路暢通,四城均駐有重兵把守——興戎司駐釣魚城,備內水嘉陵江,管軍四千六百余人;沔戎司駐青居城,備內水,管軍三千人;金戎司駐大獲城,守護蜀口釣魚城,管軍不及千人;利戎司駐雲頂城,備外水沱江、岷江,管軍七八千人——是宋軍在四川屯兵積糧的要塞。其余各城,則作為諸州治所,使得“軍得守而戰,民安業而耕,士有處而學”。與此同時,余玠將那些沒有城壁可守的據點上的兵力,集中撤至重慶城,歸於制司帳下安西、保定、飛捷、先鋒等軍,即“聚小屯為大屯”。

如此,十余座山城星羅棋布,以重慶為防禦中樞,以釣魚城為核心堡壘,互為犄角,“如臂使指,氣勢連絡”。四川宋軍主力均屯駐在山城中,集中優勢,居重馭輕,形成了一組完整而嚴密的立體防禦網。這就是余玠所創建的著名的山城防禦體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功跡,也是他為國家和民族貢獻出的寶貴財富。山城防禦體系改變了以往單一的城市防守策略,采用點線分布,有效地利用了天然的山形地勢,從而遏制了蒙古騎兵行動迅速的優勢,且能長期堅守,大量消耗進攻之敵,為贏取時間、調動機動部隊實施反擊創造了極為關鍵的條件。蒙古重要謀士姚燧曾多次隨軍赴蜀征戰,曾評論自從“余玠議棄平土”,在四川築壘,建起山城體系後,蜀中“不戰而自守矣。蹙蜀之本,實張於斯”。對於余玠創建的山城防禦策略,也是由衷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