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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關五州之北,則是秦鞏之地。倘若南宋朝廷接納了汪世顯的歸附,那麽其統轄下的二十四城則成為三關五州的外圍防線,防衛形勢比吳氏兄弟鎮蜀時更有優勢。然而南宋朝廷內憂外患,苟延殘喘,執政者自己都喪失了信心,亦沒有眼光和胸襟來接納汪世顯,最終將其拒之門外,導致他轉投蒙古人的懷抱。

蒙古軍以斡腹之計兵出西南,盡管避開了水戰,但所面臨的困難仍然不少——四川多崇山峻嶺,不利於騎兵馳騁,加之地形復雜,自古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對於不熟悉道路的蒙古軍而言,幾乎是寸步難行。而汪世顯非但坐擁秦鞏之地,且熟悉蜀口山川地形,足以充當蒙古軍入川的向導和先鋒。蒙古人一眼便看出汪氏的巨大價值,對其主動投降大喜過望,不惜賜予高官厚祿,傾力籠絡。

當時,蒙古大汗窩闊台立第三子曲出為太子,命其經略江淮,在正面戰場吸引宋軍主力。封次子闊端為西夏王,駐河西,主持入川軍政事務。闊端與長兄貴由、弟弟曲出同為第二皇後乃馬真所生,地位尊貴,這次作為側翼“斡腹奇兵”主帥統兵征蜀,顯是被父汗寄予厚望。他不像別的蒙古王子那般勇悍好鬥,有著罕見的和善脾氣,為人亦頗有氣度,曾任用大批西夏故臣和儒生作為謀士,著名者如西夏右丞相高良惠之子高智耀等。

闊端受命攻蜀,但他亦早聽聞蜀門天險難以攻克,正苦無良策時,汪世顯舉城投降,其所轄秦鞏之地正是入蜀的孔道,不由得令他大喜過望。他敏銳地意識到汪世顯正是入蜀的最佳引路人,為進一步籠絡人心,按蒙古習俗當場收汪氏為家臣,表示已視其為心腹,並欲娶汪世顯幼妹汪紅蓼為妃子,以聯姻來結成更加穩固的聯盟。不料汪紅蓼雖是弱質女流,卻是個剛烈性子,不肯趨炎附勢,以已與人有婚約為由,斷然拒絕了蒙古皇子的垂青。

聯姻雖不成,但絲毫沒有改變汪世顯效忠蒙古人的決心,他很快以先鋒的身份,率領其部汪家軍投入了蒙古軍進攻四川的戰爭。由於汪氏長年與蜀中通商,對四川邊備部署及入蜀山川道路了如指掌,極大增強了蒙古軍入蜀作戰的能力。為了盡快占領蜀境,蒙古軍兵分兩路:主力部隊由皇子闊端親自率領,由汪世顯引路,從正面進攻蜀口;另一路為側翼部隊,由宗王穆直率領,繞小道迂回南下,直接奔襲四川軍政中心成都府。兩路大軍事先約期,要在成都府會師。此為“斡腹”之計的又一次運用。

四川宋軍統帥是利州駐紮禦前諸軍統制曹友聞,為大宋開國名將曹彬十二世孫。他原是寶慶二年(1226年)進士,因武藝高強、熟知邊事,才改授武職。其人文武雙全,是一員虎將,外號“萬人敵”,自鎮蜀以來,曾多次以少勝多,力退強敵。四川制置使趙彥呐還專門為他制作了一面旌旗,上面繡著“遍身膽”三個大字,以配其外號。

曹友聞得知汪世顯降蒙、並引五十萬蒙古大軍攻蜀後,大驚失色,對其弟曹友萬道:“國家安危,在此一舉。眾寡不敵,豈容浪戰!只當乘高據險,出奇匿伏以待之。”因他手下只有三萬兵力,故集中兵力扼守仙人關。

而蒙古闊端一軍出大散關,直攻武休關,擊敗宋都統李顯忠部,旋即進入興元境內,預備攻占大安軍。大安地勢平曠,無險可守,為南下通道。宋四川制置使趙彥呐擔心大安失守,急令曹友聞趕去支援大安,以保住蜀口。曹友聞認為仙人關才是蜀口之要害,即使蒙古軍突破大安,但因仙人關屯有宋兵,依然有後顧之憂,必然要在入蜀後先行攻打仙人關,到時宋兵以逸待勞,必可取勝。

趙彥呐或許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卻有他的顧慮——他曾全力為汪世顯保薦,請求朝廷準其歸附,然汪氏非但投降了蒙古,還成了敵方的引路人。那麽他為汪世顯作保這件事必會授人話柄,將受到朝中禦史的交相彈劾,罷官還是輕的,說不定還會落個抄家編管的命運。要想扭轉局面,只有全力以赴將蒙古軍拒之關外,盡快殺了汪世顯,因而死活不肯聽曹友聞的建議,一天中派出七名使者手持小紅牌,催促出兵。

曹友聞不敢違抗上司命令,只得勉強移師大安。因敵眾我寡,而大安一境唯陽平關雞冠山一堡可守,其余地勢一馬平川,正是蒙古騎兵所長、宋軍步兵所短,難以正面對敵。曹友聞決意以奇兵取勝——先派遣弟弟曹友萬、曹友諒引兵駐守雞冠隘,在上面多張旗幟,挖掘戰壕,準備堅守;自己則帶領一萬精兵連夜渡過嘉陵江北上,埋伏在山谷中,預備等蒙古軍攻打入蜀咽喉之地陽平關時,前後夾擊蒙古軍,以為犄角之勢。兩軍約定以鼓聲烽火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