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2/6頁)

與南宋置之不理的冷漠態度截然相反的是,剛剛興起的蒙古極為看重汪世顯的歸附,任命他仍然為鞏昌等處便宜都總帥,並賜予大量珍寶。

由於汪世顯及其家族在隴右極具影響力,且熟悉四川山川地形,其投降蒙古的重大戰略意義不久即顯露出來——

當時蒙古已經滅掉西夏和金國,要完成天下混一,除了西征之外,就只剩下偏安於東南的南宋王朝。南宋生於憂患之中,在金人金戈鐵馬的追殺中立國,從宋高宗開始,就奠定了屈辱求和的基調,“苟安”成為國策。雖偶有對金開戰之舉,但均只是皇帝或權臣轉移國內矛盾的政治需要,當政者從來沒真正有過恢復中原、還我河山的信心和勇氣,因而歷次北伐無一例外均以慘敗告終。自宋孝宗之後,南宋朝政日益腐敗,統治者只知醉生夢死,得過且過。到蒙古崛起時,南宋在位皇帝為來自民間的宋理宗趙昀,多年來碌碌無為,正忙著提倡扶植程朱道學,根本看不到強鄰的威脅和亡國的危機。而執掌朝政的權相史彌遠則恣意專權,大力打擊異己,朝政一片昏暗。又試圖趁金國疲於應付蒙古鐵騎之時落井下石,以雪百年之前的“靖康之恥”,甚至不惜與蒙古結盟,雖然成功滅金,卻也再次上演了引狼入室的悲劇。

端平元年(1234年)初,南宋與蒙古聯軍攻陷蔡州城,金國滅亡。

同年五月,蒙古大汗窩闊台召開忽裏勒台大會,除了決定派遣諸王長子西征外,還宣布要對南宋“躬行天討”。是年秋,蒙軍分兵三路大舉南侵,宋、蒙戰爭全面爆發。

然與之前無往而不利不同的是,蒙古軍南下攻宋相當不順利。南宋雖積弱已久,君臣習於苟安,愛國志士橫受壓抑,宋軍孱弱,力不足以禦侮,卻有橫貫東西的天然屏障——千裏淮河和大江。蒙古軍以騎兵見長,不習水戰,難以涉渡天險。起初對金國用兵時,蒙古軍亦曾為黃河所阻,“盤旋積歲,竟不能過黃河,以遂其不奪不厭之志”。後來還是有人暗中指點,告知“河之尾有路,可以轉入”,蒙古軍遂有先滅西夏,而後繞至河尾假道西夏西境攻金之策略。而最終蒙古滅金,仍是假道宋境,“逾積石,踐蜀境”,避開了黃河天塹,此迂回戰略即為著名的“斡腹之計”。鑒於蒙古軍在攻宋正面戰場上遭到了一系列的失敗,窩闊台決定還是采用斡腹的老辦法,即避開淮河、大江,出奇兵繞道西南,從側翼進攻南宋,巴蜀則被選為進擊的突破口。宋蒙開戰後不久,四川即淪為兩軍交戰的主戰場。

四川又稱“天府之國”,分為成都府、利州、潼川府、夔州四路,總稱四川路,此即“四川”得名的由來。它位於長江上遊,對中原成俯視沖決之勢,地位極為重要。春秋戰國時期,秦國起初只是關中之國,然其攻滅巴、蜀後,即對楚國等其他六國形成居高臨下之勢,中原局面頓時為之一變,關中之國最終沖出了函谷關,一統天下。入宋以後,四川更是成為朝廷的財賦重地,號稱“西門”和“後戶”,戰略地位不言而喻。

南宋初年,宋、金達成“紹興和議”,南宋讓出陜西地界,割商州、秦州大半予金,宋僅存上津、豐陽、天水三邑及隴西成紀等地,又棄和尚原、方山原,以大散關與金為界。如此,金人得“商秦之半”,直接導致大散關以內的西蜀地區與金境接壤,四川遂躍升為邊郡,成為布防重地。南宋在大散關南側沿東西向選擇了三處天然絕險之地作為關隘,駐兵設防。這三處關隘是武休關、仙人關和七方關。三關之外,又有五州,即階州、成州、西和州、鳳州和天水軍。三關和五州堪稱四川盆地的屏障,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名士高稼長期在巴蜀擔任地方官,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稱巴蜀“系天下始終”,而“蜀以三關為門戶,五州為藩籬”。

蜀口地勢險峻,有險可恃,易守難攻。南宋初年,名將吳玠、吳璘兄弟守衛四川,便是充分利用了地理優勢,屢敗強敵。當時金軍兵鋒極銳,一舉越過長江天險,追得宋高宗趙構逃亡海上,勢不可擋,大有橫掃天下之意,唯獨在進擊四川時,為吳氏兄弟所敗,遭受重創,最終不得不鎩羽而歸。金軍統帥金兀術亦中箭負傷,僅以身免。吳玠將所取得的戰果歸功於和尚原的險要地形,道:“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堅壁臨之,彼懼吾躡其後,是所以保蜀也。”吳璘也稱:“當且依山為屯,控其要害,遲其情見力疲,漸圖進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