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4頁)

“他們對你態度好嗎?”

“這兒的人都太好了。”她沖莫莉笑笑,“男人們也很有同情心。他們說我現在需要從悲傷之中分分心,所以都想約我出去。一個想帶我去巖石谷①,另一個想約我去達特交匯②公園,不管那是個什麽鬼地方。還有一個說要帶我去看看海岸邊的巖洞。我倒是情願乘船去看看那些巖洞。”

“我親愛的貝拉,”莫莉叫道,“那些巖洞離海面遠著呢。除非下午四點或者淩晨一點漲潮的時候,否則坐船可去不了巖洞裏。而且你千萬別接受邀請!人們會流言蜚語。”

“是嗎?讓他們去死!”

“我是說真的!”

“不管怎麽說,”貝拉說,“邀請我去的是你老爹,他會好好照顧我。”

莫莉吃驚不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父親?”

“是的,當然。”貝拉再次微笑起來,這次是同情的笑容,沒有一絲嘲諷意味,“寶貝兒,我的職業決定了我能看懂男人們。難道從他平日的穿著打扮,你看不出他想當個殷勤的護花使者嗎?別誤會!在做作的外表之下,他是個好男人。如果在他這種年紀還想扮作加拉哈德③爵士,由他去吧。”

莫莉雙手抱在胸前,從胳膊的起伏可以看出她呼吸急促。那雙藍色的眼睛飛快地斜著看了貝拉一眼,馬上轉回來低頭看著鞋尖。

“作為一名鑒賞家,你對保羅·費雷斯怎麽看?”她問道。

“保羅?他是個好東西,”貝拉飛快答道,“敏感易怒,先天下之憂而憂,自以為必須故作玩世不恭來掩蓋。等他八九杯酒下了肚你再聽聽他說話,滿嘴浪漫詩句之類的話。”

“我想他是這樣。”

“而且,我算不上什麽鑒賞家,”貝拉皺皺鼻子,“也許從某種程度上說我懂品評男人,但輪到給自己挑丈夫時,看看我那糟糕的品味。”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

“沙利文夫人,關於你過世的先生……”

貝拉聳起肩膀說:“看在老天的分上,醫生,別那麽說。別稱他為我‘過世的先生’。這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聽起來像是引自《家用聖經》的話。叫他巴裏好了。”

“不過我親愛的,問題就在這兒。他不叫巴裏,也不姓沙利文,明天他們在死因聽證會上將會向你拋出這一事實。所以我最好事先告訴你。”

夕陽的余暉仍掛在天空,但花園已經開始變黑。貝拉把頭稍稍偏向一邊,定在那兒不動了。她全身肌肉繃緊,好像隨時準備站起來逃跑。

“這麽說,那老頭子說的終究沒錯。”她說。

“你所說的那個老頭子一貫正確。再告訴我一件事,你是不是和昨天感覺一樣——還是覺得其實並不愛你丈夫?”

“我最好先離開!”莫莉說著站了起來。

“不,別走!”貝拉堅決地叫道。她轉過身向莫莉伸出左手,莫莉握了上去。這兩個人,一人著綠,一人著灰;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美麗的剪影映在花園暮光之中。

“我說的任何事,”貝拉繼續道,“以及我想的幾乎任何事都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講出來。你別走!”

“好吧,貝拉。”

“至於和那混蛋的感情,”貝拉對我說道,“和昨天一樣,甚至更進一步。當然,他死了我很難過,但說到和他相愛與否……我的意思是,雖然你很想咬著枕頭號啕大哭……”貝拉看了看莫莉,“你是人們說的那種好姑娘,寶貝兒,你是不會明白的。”

“也許我不明白。”莫莉同意道,用不解的目光打量著貝拉。

”醫生,別擔心了,”貝拉堅決地說,“你看這小丫頭穿寡婦喪服了嗎?我可是情竇未開、未解戀愛滋味的小女人,才二十八歲而已。”

我忍不住放松地吸了口氣。

“你丈夫的真名是雅各布·麥克納特。他打算和溫萊特夫人私奔。他們準備坐華盛頓號班輪離開英國,班輪本周晚些時候將從哥爾韋港出發前往美國。”

“我就知道!”貝拉睜大眼,沉默了半晌後叫道。她用右手拍著大腿,“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才沒膽子自殺!”

然後她馬上又說:“雅各布·麥克納特夫人,噢,我的天哪。”說完大笑起來。

“你顯然從沒見過他的護照或外國人登記證。不過如果你們不去旅行,也不會想到去看這些證件。”

“但等一下!”

“怎麽了,沙利文夫人?”

貝拉舉起一只手遮住眼睛。

“我記得那艘船。我們談起過它。巴裏說:‘親愛的甜心,我想帶你離開這裏去美國,但我們沒那個錢。’我猜那娘兒們有錢,但她怎麽上得去那條船?她是英國人,又沒和巴裏結婚。”

“她用假名申請了新護照。某位職業人士替她的個人資料做了保……”